“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太认得，”霍成骁说，“他那个妻子叫孙瑞娜，在二十年前是红得发紫的影星，曾经在好莱坞拿过奖，却在事业最巅峰的时候嫁给林铮，生了孩子。但很遗憾，他们夫妻没有走到尽头，离婚官司也是闹的很凶。现在苏瑞娜出国了，大概是在欧洲某个小国，女儿留给林铮。”
“怪不得。”裴七月感慨，“那女孩小小年纪，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对他们家了解也不多。”霍成骁轻握她的手，“但我知道林家挺复杂的，你离这个孩子远一点，尽量少管人家的事，知道吗？”
“那怎么行？我是她的老师。”
“你只是她的老师，你不是她的保姆，更不是她的妈！”霍成骁瞪瞪眼睛，“难不成你想当她后妈？”
“你……”
她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裴七月表面上答应他不多管闲事，但上课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往靠窗那个位子看。
林染还是时常旷课，一星期出勤率不足50%，随堂测试又多是不及格，另外她还爱顶撞老师，这在一向尊师重道的邵氏艺术学校里，可是大逆不道的。
有好几个专业课老师已经把她列入黑名单，这丫头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好了再次转校的准备。
可裴七月感觉，她不是那种自甘放弃的孩子。
裴七月能感觉到她内心有一团火，她是热情而敏感的，但她把冷漠狂妄作为对抗这个世界的保护色。裴七月永远记得在那个小巷子里，她大叫着“你跟我爸是一伙的”，然后抱膝蹲下，那种无助而绝望的模样。
有时候下了班她会特意往学生宿舍那边转转，但再也没碰见过林染。
直到有一天，裴七月原本跟邵晓棠约好一起喝下午茶，却被一通电话打乱了节奏。
“真是抱歉，我临时接到我哥指派的任务，去给人做体检，不能陪你了！”
“什么人啊，还需要你亲自去体检？”裴七月纳闷。
“还能有谁？”邵晓棠说，“还不是我哥那忘年交，林铮嘛！”
“林铮？”她对这名字不陌生。
“对，他最近好像被他那宝贝闺女气出了高血压，躺床上动弹不了，我得去看看！行了不说了，林家这就来车接我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裴七月心里却隐隐腾起一个念头。
她跑回办公室，从学生手册里找到林染那份，查到她的家庭地址。
然后鬼使神差的，竟照着这个地址找了过去。
站在林家别墅的对面，裴七月正犹豫着这样来访会不会太冒昧，却猛然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大铁门中一闪而过。
“我告诉你！”那女孩声嘶力竭的向着门里吼，“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裴七月一惊，那真的是林染！
她哭着朝马路对面这边跑过来，林家里面乱作一团，追出来好几个人。然而林染不顾川流的车辆，硬是从马路中间横穿而过。尖锐的刹车声、汽车鸣笛声、司机叫骂声，顷刻间连成一片。
裴七月在这边，着实为她捏着一把冷汗。刚要挥手跟她打个招呼，没想到她猛地跟她撞了个满怀。
“裴老师？”她抬起泪眼，十分惊讶，“你怎么在这？”
裴七月听见后面不少人在喊她。
她拉着她的手，躲在大树后面。“跟我回家。”
“可是……”
“今天我家里没人。”裴七月笑笑，捋捋她凌乱的头发，“咱们上次说好一起喝酒的，你忘了？上次情况特殊，今天给你补上！”
林染顿了顿，眼泪又汹涌而下，很委屈的样子。可是再委屈，她一直都用手捂着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裴七月明白她也是个倔强的女孩。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带她暂时逃避这个纷乱的处境。
没想到路上又下起了雨，虽然不大，但两人到家也淋了个湿透。
她带林染匆忙换了衣服，坐到客厅地毯上，又打开了暖风。
“没想到这身衣服还派上用场了。”裴七月笑着对她说，“我买了一直没穿。”
林染低头看看这身水蓝色家居服，胸前还有三只露着牙的小松鼠，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裴老师，没想到你一颗童心。你穿这么可爱的家居服，你男朋友提的起来‘性致’吗？”
“哎，你这孩子……”
“别叫我孩子！”她眨巴着大眼睛，“我都十六了，早就不是孩子了。你们成年人之间那点事，我一清二楚！”
裴七月哑然。
不过也是，成长在那样的家庭里，肯定是个早熟的孩子，确实不能再把她当个孩子看。
裴七月轻笑，起身走到酒柜旁。霍成骁在这里存了不少酒，都是有了年份的。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林染突然尖叫，“哇，1982年的拉菲？”
“天哪，这个厉害……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
“还有勃艮第！”
她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兴奋的脸都红了。
“裴老师！”她兴高采烈的，“你男朋友真有品位！这些酒，我只在我老爸的私人酒窖里看见过。但也只是看看，他从来不让我动！”
“你……都认识？”这下轮到裴七月惊的目瞪口呆。
“是啊。”林染很自然的点点头，“我爸就是用这些酒装绅士骗女人的，看上哪个就把人家带去酒窖，喝两杯……事就成了！呵！”
她笑的有些嘲讽。
而那笑，也让裴七月有些心疼。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拍拍她肩膀，“你比我懂，那你选一瓶吧。”
“真让我选？”
“选吧！答应了你，要给你补上那顿酒的。”
林染选了瓶98年的梅洛。
开瓶，醒酒，缓缓倒进杯中，慢慢在手里晃，看着壁挂，轻轻嗅一下……
一连串的动作，她做的纯熟而不张扬。
裴七月惊讶无比，“看来……你心理年龄一点都不止十六岁。”
“那当然！”林染得意的笑笑，“对了，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吧？我们就这样私自动了他的酒……”
“他不会介意的。”裴七月摇摇头，又郑重的跟她说，“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
“怎么可能！”她转转眼睛，坏笑起来，“裴老师，你跟我不老实哦！他要不是你男朋友，怎么有你家钥匙，还来给你做饭？哦……是不是他在追你？你们现在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不过他做饭真的很香，人也长得帅，你不考虑一下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