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崖壁突出石台上的阿影这才发现,原来在这云烟飘渺,紫光泛泛的万仞绝壁上并未只是突兀石台这么简单!
石台上看似坚不可摧的岩壁竟被凿出一个深不可及的洞穴!
这处洞穴入口位于陡立的崖壁之上,可谓相当隐蔽。再看这洞口约一丈大小,洞口处已又不少秉烛通明,却还是看不到尽头。崖壁岩石更是坚硬无比,要想在这悬空的坚石上开凿一处洞穴,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完成得!若动用大批人力财力开凿这样一处洞穴,又将它修凿于如此隐蔽的岩壁之上,除非是天漠的重要机密所在。
当然,单纯的阿影不会想到这些,她只感觉下到这石台上距离那个能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神秘东西又近了不少!而那东西多半就藏于这洞穴之中。
阿影不多想,缓步向着洞内走去。
洞内每隔数十步便有灯火照明,也不怎么黑暗。壁无杂尘,像是有人经常到此。
阿影行了不久便走完了这所谓的洞内通道,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偌大的洞穴。
洞内被一池五丈宽的潭水分隔成两处地方,潭水上又修造石桥架接两岸。潭中之水澄澈无比,虽然潭中之水没有流动迹象,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没有任何腐臭异味。
靠近洞口处的外围区域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根擎立的岩石巨柱。这两根巨型石柱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并非毫无章法,而是一幅幅画卷。石柱与洞顶、洞底浑然一体,像是开凿洞穴时便留下的,每根足有五人环抱那般粗壮!
阿影走近擎立洞内的一根石柱,这才看清石柱上所绘画卷的内容。
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个个头顶犄角,生出两尾,兽面狰狞恐怖。而在它们山丘般的身躯下、血盆大口中、利爪下不少人类血肉横飞,残肢缺首,死状异常惨烈。在这群妖兽上方绘着三位身着长袍的长须老者,个个面容狰狞,口中爆喝,双掌结印共同驾驭一柄比下方犄角妖兽还要大出许多的飞剑,向数量庞大的妖兽袭去!
整个画卷雕刻的栩栩如生,占尽这根石柱气势磅礴,下方的妖兽食人无比血腥,上方三位老者更是万夫莫敌之勇,视者如同身临其境,真真切切目睹过这种惨景一般。
看过这副画卷的阿影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
阿影缓步行到另一根巨柱面前,这根柱上所绘的画面少了那份血腥暴力,多了些凄凉伤情之意。
烟云飘渺的高峻山顶上,两名长袍老者伤感的望向一名背身离开的长须老者。其中一名老者抬手挽留,多有不舍之意。奈何背身走出的那名老者心意已决,手中紧握一本散发光芒的卷册,没有丝毫回头之意……
阿影观看这副画卷没多久便转移了视线。毕竟她潜入这神秘之地的目的并非观看这奇异的石柱刻画。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在这池潭水彼岸。
踏过石阶行上石桥的阿影微侧首,便可以看见潭中静水中悬浮着无数烛火的亮光,一时间,莹莹火光宛如璀璨星河,妙韵无奇。
阿影并未留恋梦幻般的美景,因为此刻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了,使她迫不及待想要去寻找那件神秘的东西!
行过洞内石桥,出现在阿影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石壁!
石壁前伫立着十多盏经过精雕细琢的石灯。石壁正下方放置着三个可供来人盘坐入定的蒲团。
如果说这座神秘的崖壁山洞真是天漠的机密所在,那么此次出现在阿影面前的这块石壁便是所谓的机密!
从整个洞内格局来看,似乎只有这块石壁才是重中之重。石壁位于洞内墙壁的中央,五六丈不止。如此巨型的石壁算是足够引人注目,却偏偏这巨型石壁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刻画过的痕迹,显得格外神秘!
面对这块巨大的无字石壁,阿影也是端详良久,或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那种强烈的感觉分明就是这石壁上传来的,如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阿影一筹莫展之时,一人的声音在洞内响起,空旷还有些许不满:“我允许轩儿将你留在天漠,却没允许你可以擅闯天漠重地!”
阿影回过身竟是天漠教主北顾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洞口处,双手负背,一副冷傲神色。
……
七煞住处位于正殿后方左侧的庭院内。
一间不大的厢房内,陈设简朴,除去墙角处一件存放衣物的木柜和一张床铺便只剩靠近窗口处的一张矮桌。
此刻窗门是紧闭的,这张矮桌上除了摆放的茶具还有三个没了酒水的空酒坛。
房内弥漫着浓烈的酒味,一具颓废的躯体盘坐桌前将那烈酒豪饮……
他那沟壑万千的老脸因为酒意更加怅然,那半具附在脸上的鬼面如同在地狱中受尽酷刑没了之前的凶戾,竟给人一种凄楚的感觉。
可能醉了以后,他会忘记十二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会忘记家破人亡的伤痛。然而从他愈加悲苦的面容来看并没有。醉了以后,十二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中,更加清晰也更加痛心……
房门被推开,一个半大的孩子走了进来,正是阿满。
房内浓烈的酒味第一时间让阿满感到很不舒服,很快他便适应过来,仍是蹙紧了眉头。待他看到桌前江火浑浑噩噩的醉态,他的面容瞬间忧郁起来,悲悯油然而生。
“江……叔叔。”
阿满低声唤了一遍。
江火只是扫视阿满一眼,之后便不理睬,又倒上满满一碗烈酒,豪饮而下。
阿满无声的步伐行了过去,坐于江火对面。静望那双隐有血丝的老眸,胡络满面夹杂醉意的苍脸。
片刻后,阿满的目光桌上寻找却发现只有一只酒碗。便将杯盘中一只茶杯取了过来,倒上烈酒。
阿满双手捧起茶杯十分警惕的微呡一口酒水,整个身体猛地一搐,瞬间呲牙咧嘴,不停望嘴中扇风。
瞧见这一幕的江火竟也强笑开来,“小满啊,你这是第一次喝酒吧!记得我第一次喝酒……”
江火的脸再次阴沉下来,低声道:“是在云焰军的营帐内和三名战友……记得那种感觉就和第一次在疆场上冲锋一般刺激、爽快!”
阿满劝慰道:“江叔叔……既然,既然你已经拒绝了大宁天子,拒绝再为云焰将军,便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在天漠有阿满,有轩哥哥、有夏耀哥哥、还有你们七煞的兄弟姐妹,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江火对望阿满,见他眸眼清澈流露出坚毅的神色,重重叹息一声,无奈的摆首,“小满……你不懂……”
“江叔叔……”
“小满,其实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要肩负起一些责任。我确实可以如你所说在天漠无忧无虑的过活余生,可那样我真的会心安吗?”
“你可知道当大宁天子说云焰军没落时,我的心中有多痛么!在我十三岁那年,爹娘便被强人杀害,是一位云焰军的士官将我救下,并将我带入军营中。他当时跟我说“孩子,虽然你没有了爹娘,可你并不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大宁就是你的家,云焰军就是你的家人!”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在疆场上厮杀了二十年,和我的家人一同保卫着这个家!我也成为了云焰将军。那时的云焰军如同神兵晓勇无二,铁骑所过之处,敌**队无不胆寒!那些寒甲红袍也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记忆……”
阿满耐心听完江火的故事,见他恍若失神还沉浸在回忆里的眼眸仿佛真有他所说的那些红色的战袍、策奔的战马、泛着寒意的苍甲!
阿满捧起茶杯再呡了一口烈酒,这一次那些火辣辣的液体滑肠入肚,阿满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平静就像饮了一口甘甜的茶水。
“江叔叔……你会离开么?”阿满平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