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的永熹帝直奔小蓬莱。
南忱换了“幼时”的梳妆,清淡利落,笑意嫣嫣地端庄跟他行礼,然后极为懂事地样子,直言相告:“我可以到这里,忽然想起来,笑着问:“那个姓马的,拍马屁,跑到哪里去了?”
毛果儿跟着笑,偏头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头:“上回听谁恍惚说过一句,好似早就离开小蓬莱了,但是去了哪里,却想不起来了。听说陛下夸过他识趣,小的回头去细问问。”
“识趣有什么用?又管不住人。跟贾六比起来,他可差太远了。”永熹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命车驾往清宁殿去,“让皇后去给静宜办嫁妆。”
潘皇后听说了此事,却大吃一惊:“母后知道吗?”
“母后那里,还得你先去探探风声。虽然她老人家一向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想必不会真的不肯。只是这毕竟是她老人家唯一的骨肉,就这么执意为了国家远嫁,想必她老人家必是舍不得的。你去看看,陪一陪,也劝一劝。”
永熹帝轻轻喟叹,甚至还发了一会儿呆,方道,“朕根本就没往那想。还琢磨着是把凌霄还是合欢嫁过去合适,谁知她就得了消息,直接命人来说,她愿意冒名顶替一辈子。”
潘皇后一听是南忱自己要求的,顿时噎住,半晌,才重重地一跺脚,红了眼圈儿,咬牙恨道:“这孩子!半辈子都只顾着自己!她怎么就不肯想一想,她这样强出头,以后让母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母后自有你我以家国天下赡养,她便在宫内小蓬莱上活一辈子,于母后又有什么益处?如今她有了这么个逃出生天的机会,说不准还是母后派人指点她的呢!”
永熹帝有些反感地皱起了眉头。
潘皇后却只顾着伤感骨肉分离,摇着头反驳道:“哪有当亲娘的肯让孩子嫁去那等苦寒之地的?何况母后又只有她一个……”
“行了!你这真是寻常妇人的俗念头!亏得我们母后不是你,当年若照着你这般婆婆妈妈的做事,朕早就被韩震生吞活吃了!”
永熹帝哼了一声,本来想跟潘皇后好生商议一下怎么给静宜赏些体面,这时候也不耐烦继续说下去了,起身环顾,皱眉问道:“太子呢?又跑出去玩了?”
“没有没有。在后头站桩呢!”潘皇后知道自己刚才只怕是惹恼了永熹帝,生怕连累了南猛,连忙替他遮掩。
可恰在此时,后殿传来南猛尖叫大笑的声音,显然是正在跟宫人阿监玩得疯。
永熹帝冷冷地看了满面通红的潘皇后一眼,重重地摔了一下袖子,咬着牙丢下一句:“慈母多败儿!”扬长而去。
潘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张着嘴,有些张惶,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重又闭上了嘴,呆呆地跌坐在凤座上,深深喟叹。
一时南猛手里拿着一只扎好的雄鹰风筝跑了出来,高声喊着:“母后,我要让父皇带我去放风筝!钟先生说的,我很快就可以出去玩了!”
潘皇后疲惫地冲着他笑了笑,张开手,等他扑过来,抱住了他,柔声道:“好。等你父皇下次来时,你就跟他说。”
“今天说?!”南猛仰起头叫道。
潘皇后温柔地摇头:“今天你父皇有很重要的事,我马上也要去一趟梨花殿跟你皇祖母商量事情。今天你自己在清宁殿做功课,等过几天父皇母后忙完了,咱们再说放风筝,好不好?”
“好。父皇和母后忙的都是大事情,马虎不得的。我会好生读书练功,以后替父皇分担。”南猛乖巧地点头,但还是有些沮丧地塌了肩膀。
潘皇后含笑拍了拍他:“谁让你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