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台下七位评审,个个坐得像开重大会议时主席台上的那排人,非常庄严。
苏主任坐在正中间,两边各三人,李忱把目光集束给苏主任。
“说一下名字。”
“李忱。”
“年龄?”
“二十五。”
“毕业院校?”
……
苏主任在问着废话。
前期报名,李忱已经填过个人信息,并把word表格电子稿发给了电台指定的163邮箱,纸质稿一式三份签字按手印交到了电台办公室,李忱清晰记得来电台交表时是一个女子收的,他敲门进去后,女子正在玩绝地求生刺激战场(现已改名为和平精英),让李忱足足等了十二分钟直到她over,因为等的时间颇长,李忱关注了一下女子外貌,黑长直,模样挺俊,要不然,李忱也不会有耐心等那么久。完后,李忱还和她稍微地探讨了一番儿吃鸡技巧,离开时,女子站起来送李忱,大长腿走起路来可来劲了。
“先谈一下应聘电台主持人的初衷,简要一点儿。”
“如果说热爱,可能或多或少受《全世界路过》的影响,电影里的故事感动过我,要是说点实实在在的,我想我是因为需要一份糊口的工作。”
礼堂内的电器设备老化严重,一旦用起来,开始产生滋滋的电流声。
石膏板吊顶里有两只灯管的启辉器出现问题,明明灭灭,呼哒呼哒响得挺有节奏。
这些杂音让范台长又出了一脑门子汗,每年省里给电台拨的办公经费数额不小,礼堂的卫生和硬件被对待成这样,坐在严厅身旁,范台长心里敲着十面战鼓。
“来一段朗诵。”
听到朗诵二字,大气磅礴的气势在李忱胸中开始激荡。
这和李忱的想法不谋而合。
昨晚睡前李忱仰着脖子打哈欠时意外获得实力系统后,在系统中花费很短的时间学会了很多名篇名句,大学本二毕业的李忱平时喜欢看书,算得上博览,可在现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系统里的这些名篇名句,从李忱的审美观来度量,这些名篇名句的确非常有分量,就是不知道拿到现实中是否经得住检验。
这首海燕之歌是一篇散文诗,昨晚在系统中学习熟练之后,李忱从系统里出来,眼前还有大海的涛声和海燕坚强的影子在眼前晃荡,足见感染力之强悍。
“好的,我为各位老师朗诵一首散文诗。”
言毕,李忱把头略低一下,马上又抬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明亮,深邃得像是经历过无数苦难。
这让严厅把身体往前微微探了一寸,年轻时曾经在广播一线一干就是十年,对播音员的细微表现非常了解,敏锐的洞察力让严厅觉得台上的年轻人有点意思。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响起来,直钻心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
“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严厅又把身体往前探了探,左手手指饶有兴致地托在了下巴上。
李忱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亮。
“……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
范台长看了一眼严厅的动作,学着托起下巴,就是短粗的手指托在油腻大脸上,怎么看怎么神似古代那个东施。
坐在评审席中间位置的苏主任,没有来由地身体一振,毕竟是当年电台一哥,后浪把他拍死在沙滩上,可是心中流淌的青春记忆,任何也抹不去,他手里拿着的碳素笔滑脱,掉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浑然不觉。
李忱的声音往下一滑,叙事式的声音继续,意味悠长。
“海鸥……呻吟着……”
“海鸭也在呻吟着……”
“蠢笨的企鹅……”
坐在苏主任左右两侧的六位评审,老中青都有,盯着台上的李忱,嘴唇紧抿,他们的小心脏已经被李忱的男中音紧紧撅住无法解脱。
略一停顿,李忱声音陡然走高,高昂激烈。
“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
“……看吧,它飞舞着,像个精灵,高傲的,黑色的暴风雨的精灵,它在大叫,它又在号叫”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啪嚓,呼哒呼哒的灯管催了,在李忱一声低吼之后催的。
李忱摘下麦杆上的话筒,缓缓移到胸前,仰起头,充满无限的期待,眼神深邃。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
朗诵到最后一句,声音果敢坚强,每个字都像一柄大锤砸在封印的青铜重剑上。
“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电器设备老化的电流声消失了,礼堂里没有任何气息,人也像是被少林高手点了穴位,一动未动,两只麻雀趴在窗外歪着小脑袋向礼堂里面瞅。
……
piapia ,piapia,严厅带头击掌,掌声撕开被胶水粘住的空气。
哗。
掌声不如雷,礼堂太大空旷,人太少。
但是,每个人都给了李忱足够热烈的掌声,不是作态装出来的,是发自肺腑的那种。
严厅把身体靠在范台长用衣袖抹过的椅靠上,长长地输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望着台上。
看着之前老是皱眉的严厅,终于眉开眼笑,范台长心中的十面战鼓总算暂停一会儿,他也把矬胖的身体后靠。
面试继续。
“能说下这首诗的名字吗?”苏主任口干舌燥地问道,李忱朗诵的气势太大,把台下的苏主任压迫的像一口气做了二百个俯卧撑。
老化的电器设备恢复了滋滋的电流声。
“《海燕之歌》”李忱把话筒放在麦杆上,捏开夹子夹好,对着台下简洁答道。
听到李忱报出诗名,台下起了一番小声议论。
“秦老师,您饱读诗书,在哪里看到过这首海燕之歌吗?”
“没有,从来没有。”
“兽老师,你呢?”
“没有读过。”
“布老师,您在国外留过洋,这首诗是不是国外的?”
“我游学去过的地方真是不少,但是,很遗憾,真的从来没接触过这么一首诗。”
“茹老师,你呢?”
“几位大佬不知道的诗,我上哪去知道呀。”
苏主任用碳素笔杆磕了两下桌子,议论声停止,他继续问李忱在座各位期待的一个问题,“这首诗的出处在哪儿?”
“这是我昨晚写的一首小小散文诗,不妥之处还望各位老师多多斧正。”李忱表情自然谦逊,张嘴就来。
真是不要个碧莲。
明明是系统给的,李忱却把金丝贴到自己脸上发光。
但是,李忱本人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实力系统是不是植入他的身体?是。那系统和他融为一体对不对?对。既然是一体那算不算同一个人?算。好,成交。
当听到这首诗的作者是李忱本人的那刻,台下再起波澜。
连严厅那里都开始在课堂上说开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