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你快来看看”小个子的徐林站在草丛边缘疾呼着馒头。来自贵州某个保安团的徐林是个闷头葫芦,平日里就不爱与人闲聊,但他属于是那种闷骚型眼亮心细的家伙,既然是他主动开了口,那一定又是发现什么有疑问的地方了。馒头跑到草丛边缘的时候,那四个满身血腥味的同伴正把十几个敌军的尸体拖到一起,尤其是徐林,还煞有其事的蹲在尸体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馒头,你来看,这些家伙虽然是穿着日军的军装,可你看他们的皮肤,快赶上那黑炭了,狗日的这都是些缅甸人,跟咱们前面伏击的那伙子家伙是一个祖宗的”徐林笑嘻嘻的递给馒头一把缅刀,这是从尸体上翻出来的。馒头把玩了几下那把缅刀,心中想起了临走时赵志的嘱咐,心中咯噔一下泛起了不安,“赶紧撤,撤了,不要打扫战场了,带着彪子哥和草鸡快走”说着话,馒头扭头就跑,徐林他们几个也是糊糊涂涂的跟在他后边窜出了草丛。
还等在山路上赵志有些急眼了,堵截逃进树林日军的砍刀已经回来了,清点了自己的人数之后,赵志的心在流血,这次打成了强攻的伏击又让他失去了个弟兄,还有十几个不同程度受伤的伤员。这些伤亡人数还不包括失去联系的彪子他们几个人,如果彪子他们也陷落在日军手里,那么赵志的小分队就算是伤亡超过一多半了。
山路上长毛的地雷车阵已经布置完毕,两个手脚敏捷的士兵就守在地雷拉绳边上,用伞绳做成的地雷拉绳已经缠绕在了他们的手上,只要收到了赵志的命令,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拉下地雷的拉绳。山路上排列成两列的大车足以把这段十几米的山路瞬间变成火海。这是赵志仓促之间能想起的最好的阻敌办法,不管效果如何,只要能挡住敌人,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
“长官,那边有人过来了,好像是馒头他们”从赵志身边的大树上传来了哨兵的声音。很是担心馒头他们的赵志在周围的几棵大树上都布置了警戒哨,站的高看得远,只要有动静,爬在大树上的警戒哨们一定能提早发现。上树警戒这种手段是赵志他们从前在丛林里经常用到的保命手段之一,最近一段时期,直属连由于换装了火力强劲的美式武器,渐渐的就不再用以前的笨招了,还是砍刀的提醒,才让赵志想起了这个看似笨拙实则很管用的招数。
“还真的是馒头他们,离咱们已经不远了”严世军带着一身的草籽从山坡上跑了下来,远处狂奔而来的馒头他们,蹲守在山坡上的严世军在望远镜里也看见了。赵志派出馒头他们,严世军是知道的,至于馒头他们去干什么了,严世军就不知道了。但是严世军相信赵志不会胡来,尤其是赵志把狗子和馒头他们几个小家伙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准不会是派他们去送死的。
“砍刀,你带几个人去接应他们,树上的警戒哨注意馒头他们的身后,看看有没有追击来的日军”赵志的神色有了些缓和,但他心中的那丝不安还是没有消失。砍刀他们刚离开几分钟,赵志就听见了树上警戒哨的惊呼,“长官,长官,馒头他们身后果然是有小鬼子的,看样子能有上百人,黄黄的一片,离着馒头他们估计就只有来米的样子”
赵志脸上一震,终于知道不安是从那里来的了,既然敌人已经出现了,那就只有硬打了,总不能丢下馒头他们不管。拉动冲锋枪的枪机,赵志带着人上了山坡,从这里已经能明显的看见馒头他们的身影了,出发时的个人,现在还是个人,只不过有个人的背上是背着人的。
趴伏在山坡上的赵志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愤怒和伤心,彪子的小队出发的时候可是个人,这才分开了一天的功夫,就只回来了两个趴在别人背上的伤员,个活生生的弟兄就这样没有了。赵志的手深深的抠进了泥土里,湿热的双眼瞪的老大,连那眼角都快要挣破了,胸口一阵刺痛,一张嘴“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严世军不知道赵志是第几次吐血了,每一次有弟兄们重大伤亡的时候,自责的赵志就会这样。本来严世军是一直在偷偷留意赵志的,见馒头回来的消息让赵志的脸色有了些好转,本以为就没有事了,可是不成想赵志还是吐了血。赵志又吐血了,小分队里仅有的几个狗腿子们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那老炮,本就黑的脸变的更黑了,逮着谁就骂谁。
“老子离死还早着呢,该干嘛的都干嘛去,日军马上要过来了,一定要把馒头他们接回来”被严世军抱着灌下了一口水,刚吐了血的赵志缓过些精神来,有气无力的斥责着围着自己的家伙们。尤其是黑脸的老炮连着被赵志瞪了好几眼,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被国舅拉走了,不然他非得被赵志的白眼球砸死。
“狗日的小白脸,咋不吐血吐死他呀?瘪犊子玩意的”老炮跟在国舅身后骂骂咧咧的不乐意,一个不注意被国舅在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你狗日的给老子闭嘴,你还嫌小白脸死的不快是吧?你刚才没看小白脸那样子多吓人,吐那些血得吃多少好东西才能补回来呀,这要是小白脸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这些人咋整?你狗日的就是欠揍的货”暴跳如雷的国舅对着老炮一顿吼叫,背着手走了。
“老子不是也担心小白脸吗?又不是真的要咒他死”老炮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不满意的小声嘀咕着。老炮知道赵志心里的苦,可是老炮是个标准的东北爷们,只知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宽慰人的活计,他实在是干不来。粗鲁的老炮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赵志,用不停的骚扰来转移赵志的目光,只要赵志不再想那些战死的弟兄们,也许他也就不会再吐血了。
“长官,我们回来了,可是彪子哥他们就只剩下个人了,草鸡大腿中了一枪,彪子哥的后腰中了一枪,胳膊也中了一枪”满身是汗的馒头背着彪子奔了回来,身后是簇拥着他们的砍刀等人。下意识将军装衣领竖起来挡着下颌的馒头慌张的说了几句话就想离开,赵志胸前的血迹他都看见了,一直跟着赵志的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不想让赵志再看见自己下颌上的伤口。
“馒头,你过来”赵志坐了起来,招手叫过馒头,慢慢的替馒头把军装衣领整理好,赵志端详着馒头下颌上的伤口。伤口呈黑紫色,看样子是被子弹头擦伤的,应该不是很严重,但这样的伤会好的很慢,而且会一直刺疼直至伤口上结疤脱落完全恢复。
“财主,你带几个国舅手下的枪手先送伤员们去咱们那个山洞等着,我们一会就去追你们”既然是决定要和追兵交手,赵志接的先把伤员们送走。虽然那个山洞是易守难攻的,不敢掉以轻心的赵志还是决定派几个狙击手回去协防山洞,小心点总是不会有错的,一旦出现意外,那个山洞将会是赵志他们唯一的退路。
“你给我说说一直追击你们的日军情况”赵志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他手上还有包括狙击手在内的个人,赵志打算在这里利用大车阵打日军一个伏击。大车阵堵住的山路是刚进丛林的地方,丛林外是一大片没有任何隐蔽物的山坡,这样的地形对于已经占据了山坡高点的赵志他们是极其的有利,尤其赵志还留下了十几个狙击手,这样的地势根本就是为了赵志打伏击准备的。
不同于伏击秋田的时候,这次赵志是要拒敌于丛林外,根本就不给敌人走进丛林的机会。远程的有老炮手里的迫击炮和掷弹筒,放近了有国舅手下的狙击手,等日军那点人冲过这两道防线之后,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人了。最后再用冲锋枪这么往下一冲,任凭日军凶悍,他也挡不住这样的火力,唯一的结局就是溃散或是被子弹打死。
“长官,追我们的不全是日军,营救草鸡他们的时候,我们几个和他们干了一仗,弄死了十几个他们的先头尖兵,里面就只有一个日本兵,其他的都是些缅甸人。我估摸着后面这些追我们的家伙里边,也是日本人和缅甸人混编着来的”馒头借着狗子手雷的水壶洗着脸上的汗迹和血迹,顺着他脸上流下来的水蛰的下颌上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痛。
“缅甸人?”赵志被馒头的话给震撼了,这些个脏兮兮的缅甸人不好好的呆在家里,跟着日军凑什么热闹?第一次远征军溃败回撤印度和国内的时的候,就遭到了缅甸人的围追堵截,经常有落单的远征军士兵们死在一些缅甸人的手里。后来等日军掌握缅甸全境之后,这些缅甸人更是对日军摇尾乞怜,替日军打探远征军的消息,为日军偷袭筑路的工兵部队带路,种种这些,都让赵志对缅甸人的印象极差。
“咦,长官,那些追兵停住了,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严世军惊奇的从望远镜里发现山外的那些追兵停住了脚步,只是在整理身上的装备,完全没有丝毫立马追击进山的意思。赵志闻言翻身爬起,的确如严世军所说的,山外的那几十个追兵停步不前,只是围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坏了”赵志从望远镜里看见了那队追兵携带着的几挺轻机枪,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忽闪。山外的追兵只有几十个人,而他们却携带着不下挺轻机枪,这样的武器配置不应该只是这么点人来追击,他们应该还有别的部队才对。其他的部队上哪里去了?赵志的心里有了疑问,日军这又是耍的什么花招?百思不得其解的赵志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日军还有一支不知所踪的奇兵,那自己这二十几号人可不就是凶多吉少了吗?
越想身上越冷的赵志脱口就是一句话喊了出来,“走,快走,咱们撤回山洞,走,马上走”赵志的歇斯底里把严世军吓着了,尤其是赵志因为青筋暴起而扭曲的脸更是吓的严世军摔坐在了山坡上。来不及赵志细细解释了,在他们身后的丛林里扑棱棱的突然飞起了一群惊鸟,弓弦松开的“崩”“崩”声响成了一片,一片乌闪闪的羽箭钻出丛林向着赵志他们飞了过来。
“快闪开,这是毒箭,闪开”砍刀推开了几个想要用步枪拨打羽箭的狙击手,一头把赵志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的拉着赵志滚下了山坡,直奔山路上的大车阵,这是现在唯一能挡住羽箭袭击的地方了。“噗”“噗”“噗”几个咽喉中箭的士兵喷溅着血箭倒在了血泊里,虽然羽箭上的毒液不能马上要了他们的命,可是大量的失血还是夺走了他们行动的能力。
“下来,快下来”借助着大车的掩护,砍刀嘶声向山坡上还在苦苦支撑着的士兵们喊道。个人在第一波羽箭的袭击中便倒下了个,还有三个已经中了毒箭,如果不能及时的得到解药,恐怕他们也是逃不过死亡的。老炮一手一个拎着馒头和国舅冲下了山坡,端着冲锋枪开火的狗子则跟在他的身后,狗子的冲锋枪打的丛林落叶纷飞枝条乱溅,可是真正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丛林里射出的羽箭还在不停的落下,大车上噼噼啪啪直响,那是羽箭扎在大车上的声音。“回来了个,除了咱们几个,只下来了三个狙击手”清点完了聚集在大车阵里的人数,长毛有些沮丧,几分钟之前,还有个人,现在除了狗腿子们就只剩下国舅手下的三个狙击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