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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夕阳斜下,拥挤的节度府书房内外的诸多幕僚将领才零零散散的离去,直到书房内剩下李迢和杨儒以及张匡三人之后,一直守在书房外的节度府牙将大步跨入书房,冲着刚刚松口气端着热茶的李迢抱拳行礼,朗声汇报:“报…李节度,羊角镇南海军有文书呈上…”
“嗯?”闻言,李迢愣了愣,一听是南海军的事情,也顾不上口干舌燥,直接将手中热茶放下,冲着面前的牙将招招手吩咐道:“拿來看看…”
“诺…”牙将点头回应一声,起身双手捧着一份文书递给了上前接应的杨儒,然后冲着李迢再度行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这才一天的功夫,南海军又有什么事儿了?”这句话从李迢口中说出,不仅沒有丝毫的不满,反而是充满了关心,而拿着文书的杨儒自然明白李迢内心的急切,赶忙笑着呈给了李迢。
在两位老友的注视下,李迢丝毫不介意,完全不像是一个节度使在处理军务,更像是突然得到什么喜讯一般,眉笑颜开的将文书拆开,目光转动,转瞬间便将纸上的数行请求浏览一遍,随即更是仰头哈哈大笑,同时朝着满脸茫然的杨儒和张匡挥着手,将文书交给了两人。
“刚禁了这小子的足,竟然就立刻提出扩军的条件?”看完关于南海军请求扩军的文书之后,张匡当即哭笑不得的指着面前的文书看向还在大笑的李迢,随即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只是这叹息之中包涵着什么,恐怕就连张匡自己都说不清。
“李兄,看來子义这孩子的魄力,不比李兄你当年差上分毫啊…”杨儒则是在看完之后,一脸微笑的看着李迢,虽然面色夹杂着些许无奈,但眼神 之中却满是赞赏,甚至还有些许的欣慰。
“魄力什么魄力…这分明就是在胡闹…这个时候提出扩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李迢冲着杨儒摆摆手示意对方别给自己戴高帽,开口之后面色却是愈发严肃,说到最后,更是摇着头叹了口气:“南海军兵临广州城下的风波还未平定,这小子就敢提出扩军,这不分明就是把自己的小尾巴往对手手里塞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话音刚落,张匡在一旁就笑着上前朝李迢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肯赞同他的观点,随后张匡笑着分析起來:“李兄,我想以丁力的头脑,一定会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之所以他还执意提出扩军,我想这只是与他尚且年轻有一定的关系…”
“沒错…我也认同张兄所说…”杨儒在一旁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张匡的话继续分析:“年轻人做事难免热血方刚,而且我也了解过丁力的一些事迹…南海军虽说兵临广州城下触犯军法,可南海军却沒有丝毫不轨之意,而丁力现在又这么做,无疑是在向节度府证明,南海军对节度府是绝对的忠诚…”
“试想一下,若是心中有鬼,还敢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就不是有魄力,而是傻子了…”张匡似乎不满杨儒抢了自己的话茬,赶忙又在最后抢回來总结了一句,随后一脸若有深意的笑容望着同样微笑不语却不停微微点头的李迢。
“哈哈哈…你们两个,就这么护着他吧…”听到两个老友如此诚心的夸赞丁力,李迢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抬手指着两人笑道,随后又摇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当初瞒我也瞒的够辛苦的…当初为了不留痕迹的暗中提携丁力和南海军,竟然找出那么多合情合理的理由…”
“准了…扩军…”话音未落,李迢突然笑着低喝一声,随即从张匡手中夺过那份请求,大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伸手从笔架上抽出一支毛笔,在砚台上蘸了几下墨,手腕抖动便将一个‘准’字挥洒在了文书右下角,随即从一旁抓起节度府的大印,不假思 索的将红印盖了上去。
“來人…”李迢手指拈着文书一角提起,头也不回的朝着守在门外的亲卫喊了一声,开口冲着墨迹未干的‘准’字轻吹几下,然后转身冲着已经抱拳候在一侧的牙将招手吩咐:“派人带着这文书去南海军回复一下,还有,告诉南海军那帮兔崽子,一定给老子好好练兵,不能丢了咱们节度府的脸…至于新兵的装备问題,节度府会尽快办妥,让他们安心练兵…若是还有什么问題或者需要,可随时提交到节度府…”
“诺…”开口领命的牙将听的是一头雾水,在接过获准扩军的文书之后,还目光茫然向李迢瞥了一眼,虽然还是不明白李迢那番话的意思 ,但他却是一字不落的给记了下來,随即冲李迢拱了拱手,缓步退出了书房。
“李兄,丁力说南海军的斥候队在羊角镇一带发现了流窜的贼军,要不要让敬义带着剿匪军过去看看?以防不测?”生性谨慎的杨儒又想起了文书中请求扩军的理由,不禁面色有些担忧的向李迢提议:“毕竟南海军人数不多,而且也不过是才经过一月有余的训练,若是真的有大股的贼军流窜到羊角镇一带,恐怕南海军也是独臂难支啊…”
“以防不测?呵呵…不会,肯定不会…”李迢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似乎他已经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心之中,转而看着还想开口劝说的杨儒解释道:“你还沒听敬义今天回來的汇报吧,整个南海军军营如今像是铁桶一般,只有东西两处营门,营墙高两丈有余,厚都超过三丈了,据说那营墙上都能布置弓箭手了,就差再布置一排排的垛口了…”
“嘶。。”听闻这番解释,就连张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南海军不是在建军营,而是在造小城镇啊…同样吸了口凉气的杨儒也是暗暗咂舌,同时摇着头低声笑道:“看來真是我多虑了,如果真如敬义所说,恐怕就算是五倍兵力的贼军,也沒法拿下做了充足准备的南海军…”
“扩…扩吧…”对扩军的事情,李迢则是充满了期待,更是在两位老友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是有些激动:“说不定,日后南海军还真的能成为我们与曹氏以及田氏对抗的一支重要力量…”
这个想法完全能得到张匡和杨儒的赞同,眼下节度府面临的两大难題,其中之一就是兵力,不仅要应对侵入岭南东道的起义军,还要时刻提防着巢穴之中的两条野狼,而如果南海军能够在短时间内成长起來,成为节度府的利爪,势必会在局势上有所扭转,毕竟,一支完全忠诚的军队,哪怕人数只有一千多,在关键时刻可能发挥出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可怕的。
书房外,刚刚被许鸿死乞白赖求着单独交谈的祥叔重新返回了,一想到许鸿提出的要求,就连祥叔也感到颇为头疼。
两张床弩,若是在平时,祥叔恐怕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直接答应了,然而眼下是非常时期,就连张匡做事都要万分谨慎,祥叔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由于些许的疏忽捅出什么篓子,现在节度府和张氏商会承受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甚至是现在不管从哪方面再多加一些压力,都有可能将节度府和张氏商会压垮。
也正是这样,沒有直接答应许鸿的祥叔才不得不來到节度府,进入书房之后,祥叔先是冲着李迢等人拱手行礼,然后便转身将书房门紧闭起來,随后才快步走到李迢三人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子义,他差人來找我,想要两张床弩做研究…”
闻言,李迢和杨儒以及张匡三人相视一眼,微微愣神 之后便仰头笑了起來,特别是看到祥叔那一脸的谨慎后,三人的笑声似乎愈发欢快起來。
“要就给他们,不过这事不用你管了…”李迢大咧咧的朝祥叔挥了挥手,转头对杨儒吩咐道:“不就是床弩么…从军械库调拨,调五张,哦不…十张,就调十张,足够他们南海军折腾了…”
“啊?十张,这么多?”祥叔闻言就被吓到了,沒想到李迢在这个关头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祥叔在看到杨儒和张匡并沒有开口劝说之后,也眨了眨眼,抬手挠了挠头,不过看向李迢的目光中依旧满是迷茫。
随后张匡就拍了拍祥叔的肩膀,笑着将南海军请求扩军的事情以及刚才三人的商讨的过程大致给祥叔解释了一遍,这下祥叔总算是明白了过來,怪不得李迢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调拨十张床弩,扩军之后的南海军总人数就要突破两千人了,十张床弩对于这么一支正规军來说,的确不是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事情了。
“李兄,笙儿那孩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一切正务处理完之后,张匡很快就想到了一早离开张府被接入节度府的柳笙,看向李迢的笑眼之中满含深意。
“能怎么办,先瞒着吧,眼下这么多事情,实在不是抽身解释笙儿身份的时候…”提起柳笙,李迢脸上顿时浮现出慈爱之色,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满是疼爱,只是眼底深处还有浓浓的无奈,随即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张匡和杨儒征求意见:“我想过了,就说是在东边战事中死去的一个故友的亲人,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做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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