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更新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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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医院里安静下来。
偶尔走廊上会传来拖鞋的声响,让我感觉到自己仍然清醒。
在黑暗之中——不,本来就身处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的我,痛感到自己的孤独。过去的式的话,恐怕不会有这种感觉吧。
自身之中还拥有另一个自己的式。
但是织已经不在了。不——我连自己是式还是织都无法分辨。
在我之中没有织。仅仅是因为这样,我认为自己是式。
“哈……如此矛盾。任何一个人不在了的话,我连自己是哪一个都不知道。”试着嘲讽一下自己,然而一点也没有慰藉胸口的空虚。哪怕是能感到一点悲伤,这颗没有感觉的心也会发生一些变化吧。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正因为我谁也不是,才会感觉两仪式的记忆不属于自己。纵然拥有名为两仪式的空壳,其中的内容物被洗去了也就毫无意义……到底,在这片空虚中,进去了什么东西。
“——我、在、你、心中。”
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窗子似乎被打开了,有风流过。是多心了吗?我把紧闭的眼睛转向那边。
在那里——有人。
白色的雾霭,在轻飘飘地摇动着。理应看不见的我的眼睛,只能捕捉到那片雾的轮廓——
那片雾,总觉得像是一个人类。不,人类怎么可能像水母一般没有骨头似的流动着。充满恶意的雾,直线向我走来。
仍然无法自由行动的我,呆呆的等着。即使这就是名为幽灵的存在,我也不感到害怕。
确实是没有恐惧这种东西存在。纵然是再奇怪的东西出现,只要有形体,我就不会感到害怕。
而且——若是幽灵的话,那就是和现在的我相似的东西。没在活着的它,和没有活着的理由的我没有什么大差别。
雾触碰着我的脸颊。
全身的温度急速地降下去,背上流窜过的恶寒如鸟爪一般锐利。
纵然有不快的感觉,我依然呆呆地注视着它。短暂的接触后,雾像撒上盐的蛞蝓般融化掉了。
理由很简单——雾接触我差不多经过了五个小时,时间已是凌晨五点。
早晨来到的话,幽灵就会融化掉吧。
由于一直清醒着,我重新睡了起来。
※
那天夜里,平时的来客没有出现。
一到深夜必定会前来的雾霭般的幽灵,只有这一天没有进到病房里来。
雾每夜都会来到这里接触我。虽然明白那是危险的事,我却毫不在意。那个幽灵似的东西即便是前来杀死我的,那也没有关系。
不,倒不如说杀死我的话,那样还简单一些。对于没有活着的实感的我而言,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那么,消失了倒还轻松些。
黑暗之中,我用手指轻触覆住眼睑的绷带。视力不久就会回复了吧。要是那样的话,我下次恐怕得把眼睛完全弄瞎才是。现在虽然看不到,若是痊愈了的话又会看到那个吧。若是能够看到那个世界的话,我才不要这双眼睛。即使到最后连这边的世界也看不到了,那也强过那种境况几分吧。但是,在那个瞬间到来之前,我还不能行动。
过去的式会毫不犹豫地将眼球破坏掉吧,现在的我却因为获得了暂时的黑暗而停滞下来。
——何等,不成体统。我没有活下去的意志,却连去接受死亡的意志也没有。
毫无感觉的我,对于任何行动都感觉不到魅力。只能去肯定某人强加于我的意志。所以,那个不明面目的雾将我杀掉的话就能够结束这一切。
虽然对于死感觉不到魅力,却也没打算抵抗。
……反正,喜也好悲也好,都是只能给予两仪式的东西。因为现在的我,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
※
两仪式醒过来,是从那开始几天以后的事情。
连亲属都很难见到面的情形,即是表示一般的探视是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千野空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欢乐起来,连带着整个伽蓝之堂的气氛也为之改变。
就连橙子也被其影响,变得欢快起来。
——那个,大概就是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带来的影响吧,感觉就像是一团浓烈的火焰放在身边,就算没有热度也会让自己感到温暖。
那是连橙子也没办法免疫的强大感染力。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黑桐工作的时候开始不自觉地哼着歌,而橙子则在工作的时候也戴着眼镜。
但随着式因为式处于不能探视的状态的时间的逐渐增长,从十三日式醒来就在没有见过式的千野空,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是不允许探视——这样子,自言自语着。
连橙子也被影响,变得焦躁起来起来。
于是,黑桐工作的速度越来越快,错误也越来越多,而橙子就算打电话也有时候忘了戴眼镜。
——麻烦了。
“……本来不想说的,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告诉你吧。我呢,正好作为换班从今天起在那间医院工作。我会尽量打探两仪式的近况,所以现在你还是安分一点。”
“哎?”
“所以说,我被召为医生了。虽然一般是会拒绝的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别人的事了。我想在你出手胡来之前,为你先做这点事。”
橙子很无聊似的说着。
她呆呆地看了橙子两秒,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冲到橙子面前,握住她的双手。
“拜托你了!”
被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上下摇动着——那动作,意外地和摇尾乞怜的可爱小狗相似。
眼前出现自己的社员脑后突然探出两只精神地竖起来的耳朵,身后也伸出一条摇晃的大尾巴的幻觉——橙子有点困惑地看着她。
感觉这家伙似乎有将感激的行为无限延长下去的橙子迅速打断了对话。
“因此,不早点走不行。那个医院本来就有些奇怪了。你就在这里专心看家。可以吧?”
这句话让兴奋到现在的她如反转一般突然冷静下来。
“……你刚才说奇怪,是那个医院吗?”
被真寻锐利的视线盯着,就算是苍崎橙子也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真寻的双眸,迅速化成血红色。
苍崎橙子暗地里叹了口气。
似乎只要牵扯到式,她整个人就会从慵懒的大猫突然变成蓄势待发的猎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上次提到式也是一样。
——不,大概,那就是变了一个人吧。
“啊啊。有着施展结界的预先准备。似乎有我以外的魔术师介入了。其目的应该不是两仪式。否则两年之间随时可以动手。”
“那么,可以作为目的的东西,在那医院中还有第二个吗?”
“不知道啊,但那魔术师已经不在了。”
感觉有些不妙的橙子迅速用谎言堵住了真寻继续探寻下去的欲望。
“……那么,结界什么的,是像这栋大楼二层的那种东西吗?”
“啊啊。所谓结界有等级上的差别,可以说是隔离一定区间的东西。从真的做出一堵墙的东西,到用看不到的墙覆盖起来之类的东西。最上等的是虽然什么都没有却给予对方无论是谁都不可以靠近这样的强制暗示。
这栋大楼也一样。有着没有来到这里的目的的人不会意识到这里的这种暗示,在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下张开着结界。模仿华丽的异界造成与周围异常的结界,那是最低最低等的。”
感觉不到异常的异常,守护着她的工房。使任何人在地图上都会看漏的结界。卓越的魔法师所筑成的世界,如同毫不起眼的邻家。
但是……那个结界被那个新社员无意中给破解了。不知道苍崎橙子这个人的话就不可能发现的这栋大楼,被他非常轻易地发现了。
……算了,这大概也是她肯雇佣他的一个理由吧。
——顺便一说,那个新社员似乎已经被展现变脸神技的空惊呆了。
“那么,那所医院的结界是危险的东西吗?”
“要好好听人说话。结界自身并没有害处。结界这个词原本就是佛教的用语。
那是彻底把外界与圣域隔离开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魔术师护身术的总称。
记得吧,刚才说过的最上等的结界是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异常的‘向潜意识下命令的强制观念’。最高等的能够将空间遮断,但是一旦到了那种程度就不是魔术师而是魔法使的境界了。现在,在这个国家里只有一个魔法使,首先她就不会去做这种结界。
不过,在那个医院里张开的结界非常精巧。就连我一开始也没有发觉。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制作结界的专家,这是与那个家伙同等级别的制作者呢。
不过制作结界的专家多是哲学家。几乎不做伤害同行之类的行为,首先可以安下心来吧。”
“结界能够做到的仅仅是隔离吗?不管是暗示还是空间隔断,目的都是隔离内外吧?”
“恩,一般来说这样说也没错,虽然也有拥有伤害性的结界,但那是很稀少的。”
“就是说,那所医院的结界仅仅是隔离对吧?并非像伽蓝之堂一样,是对外张开,用于保护自身的,而是向内张开,阻止内部被人探知的吧?因为没有保护什么的必要……那么,问题就是那个魔术师到底想要在结界里做些什么了,你确定哪里不是魔术师的工房吗?”
是的,结界自身是没有危险的。问题在于在与外界遮断的空间之中做些什么。
那个医院的结界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张开。也即是说,医院内不管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注意,这一类的吧。比如说即使在深夜里有一间病房爆炸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如果是的话,我进入那所医院的行为就和入侵没什么两样,可是会遭到反击的……”
橙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差不多到时间了。看了一眼手表,她向门外走去。
“……所以说,你在做什么?”
僵硬地看着一边披上大衣一边走在自己身边的千野空,橙子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跟你一起去。”
“我好像说过的吧,式已经谢绝探视了,就算我是医师也不能随便带人进去的啊。”
“我等在外面,有事情就会闯进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又把那锐利的目光投过来了——那可是确确实实的“锐利”,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把人切成个十七块大概也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那么,工作怎么办?就这样交给黑桐?”
“今晚通宵。”
看着已经打定主意的自己的社员,橙子无力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