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见事败露,慌不择路,转身就向门外逃去。
不想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白纵至的亲卫,正渐渐逼近。
他见躲不过,便缠斗起来,聆羽迅速加入这场混战。
此人武功高强,却不抵对方人多势众,回合便败下阵来。
聆羽生擒此人到白纵至跟前,一把扯下黑纱面罩,一张陌生的脸。
“主子是谁?”白纵至慢条斯理地问。
那人穿着粗气,一句不回。
聆羽察觉不对,一看他蓄力,便惊呼一声不好,一手刀砍在他后颈上,阻止了他咬舌自尽。
正值此际,白涿风从门外走进来,一把将一黑衣人丢在地上,那人嘴角渗血,看来是已经自杀成功了。
百昭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倒在了白纵至坚实的胸膛上。
“待明日再审吧,看严点。”白纵至道。
“看来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了。”白涿风俯视着眼前景象,冷冷地道。
——
是夜,百昭心里还是平稳不下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白纵至一把将她捞过去,搂得紧紧的。她贴在他的胸膛,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觉得安心许多,便很快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百昭迷迷糊糊间听见聆羽进来报,昨夜那人死了,早上看时已经没了气息。
她心里一惊,便突然爬了起来。
白纵至盯着聆羽,他羞愧难当。
“是属下办事不力。”
“罢了。”
——
今日一早,又是一碗兔肉糜,百昭却没什么胃口了。
到底是何人要置他们于死地。昨日情形看来,虽然白纵至他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过还没有到羌胡,就已经危险重重,不知此行,是否凶多吉少……
车马很快又上路了,早晨天气很凉,秋霜已经打在了枯草叶子上,放眼望去,白茫茫,雾渺渺,如同仙境游一遭。
百昭看着外面景色,觉得心旷神怡,但是只一小会儿,鼻子就冻得发红。
白纵至依旧用袍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锁在怀中不动。
从前倒是会很不自在,如今百昭竟也习惯了。
昨夜心悸加苦寒,她实在是没有睡好,靠着白纵至的胸膛,她昏然欲睡。
白纵至轻轻抽出一只手,抚摸着流淌在他怀里的长发,温柔三千丝,丝丝生暗香。
他的目光有一刻的柔和,却在瞥见她衣襟里锦囊的系带的瞬间凝固了。
是大婚当晚他看见的那个。
结发同心。
白纵至心里不清楚是怎样的感觉,怅然若失,空洞无比。
他不由自主地着手想拉出锦囊,这细微的动静却似乎惊动了百昭。
他一把抓在手里,百昭瞬间清醒。
“你干什么!”
她好似心慌得很,立刻就要伸手去抢。
白纵至一手举着锦囊,睥睨着她。
“什么宝贝这么重要,随身放在心口处?”他挑了挑眉。
“和你无关!”百昭急了,没有好气,却未发现自己双颊绯红,神情惊慌。
白纵至冷哼一声,利落地解开,捻出那束结发的时候,百昭安静了下来。
二人僵持了许久。
白纵至放在指尖反复打量,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是谁的?”他声音凉凉的,比这白霜还冷,逼问着她。
百昭没有回答的意思,别过脸去。
“让我猜猜,是城阳侯世子,庆国公叔……”他顿了一下。
“还是容国那老变态啊?”
百昭羞得无地自容,怒目瞪着他。
前两个也就罢了,虽然看不上,容国那老变态他也能想的出来!
此人是容国国君,现今大约有三十余岁,却仍皮肤白净细嫩,貌若少年郎。
几年前,他受父皇邀约,到翁国赴宴,洽谈政事。
不料见了当时仅有十岁的她,便一心向父皇求娶,要她日后做容国王后。
父皇心里思忖着,她年岁尚小,又要嫁往异国,便未应承下来。
但那人却很执着,特意在翁国逗留了很长时间,每日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昭儿若是愿意做我容国王后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微笑着,手里拿着稀奇的小玩意儿。
百昭并不懂这些,天真地问:“那你们容国有什么好玩的啊?”
他温柔地笑了,“你若肯让我抱一下的话,我就告诉你。”
百昭懵懵懂懂,他便轻轻将双臂环住她,在她的小脸上啄了一小口。
她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害怕,便扔下手中的东西,拼命逃跑了。
刚跑过一座假山,便撞见了白纵至。
她气喘吁吁,一把抓住白纵至的衣袖。
“你以后跟着我,尤其是在那个容人在的时候。”她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让白纵至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那天少有得见她眼中有恐惧之色,看的出来是十分慌乱了。
百昭喘息未定,却见那容人从身后款款而来,心里一惊就躲在了白纵至身后。
白纵至看着眼前景象,从容对那人行礼。
“在下拜见容王。”
那人身长比他多出半米多,身形高大,衣着蓝衫,眼底若深海一般,不知喜愠,千丈青丝尽披肩上,蓝玉珍宝戴满手。
容王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你小子今天是要英雄救美了?嗯?”
白纵至面不改色,“容王说笑了,你我二人皆非翁人,但身在翁宫,还是守着这里的规矩好,免得惹麻烦上身。”
白纵至丝毫没有退让,着实让容王大吃一惊。
他愣了许久,便哈哈大笑几声,转身去了。
白纵至回头看看她,她仍旧心悸不已,喘息不定。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百昭竟然没有找任何他的麻烦。
时今又提起这档子事,百昭心里别扭得很,再怎么说,她也断然不会对那心思丑恶的老东西有什么情分可言。
百昭仍旧要去抢锦囊,没想到白纵至慢条斯理地将结发放回去,然后顺手丢出了车窗。
“你疯了啊?!”百昭像只小野猫一样,好像马上要咬他一口。
“聆羽!去给我捡回来!”她对着车外吼道。
聆羽刚应了一声,就要跳下去。
“不许去!”白纵至恶狠狠道。
聆羽一时间有些凌乱,不知所措。他们二人打情骂俏,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差事……
百昭死死瞪着白纵至,过了一会儿,眼中泛起了泪花,但神情仍旧是倔强。
白纵至心虚起来,别过眼睛。
“你既是我的人,便不要再想着他人,否则……”
他风轻云淡地,却不再说后话。
——
百昭一路上不肯再理他,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白羌部族大营。
白羌大君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精神矍铄,英气十足。
他身着白底的骑射服,身上配着皮质甲和腰带,一条粗长的辫子坠在身后,耳上两枚兽骨环。
他带领一干人在大君营外恭候着白纵至和白涿风。
“瀛国两位贵公子大驾光临,吾等有失远迎。”
他豪爽大笑,让人感觉很是亲切。
“大君亲自接待,我二兄弟荣幸之至。”白涿风恭谦有礼。
他二人与大君礼让一番,便要入帐内一叙。
大君这时突然发现了百昭,神色惊诧,饶有兴趣地捋了捋胡子。
“不知这位仙姝……”
白涿风道:“这位便是翁国来我国姻亲的百昭公女了。”
“原来这就是五公子的那位绝色佳人啊,果真是非同凡响。”
百昭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见过大君。”
“好啊,都是贵客,快请进。”大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待进了大帐,百昭环视四周,见帐内装饰兽骨及毛毡,粗犷大气,正中一张桌子,左右各陈设另几张,以显主次。
白纵至等人徐徐入座,每桌都摆着瓜果奶茶和酒碗之属。
“几位到来,实在蓬荜生辉啊。”大君笑呵呵地说道,“贵客驾临,来,我们尽兴而归。”
说罢拍了拍手,几个身着布毡的羌人便抬上了一个铁架,上面架着一只剥了皮的羊,几人熟练生活添柴,不停翻转着。
“大君盛情相待,实乃我瀛国之幸。”白纵至拱了拱手。
“诶~五公子客气了,我白羌归顺瀛国多年,颇受恩惠,向来是忠心耿耿的,断不会像那赤胡,做尽不敬之事。”大君捋捋胡须道。
白纵至同白涿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正是,我兄弟正是为此事而来,赤胡猖獗,此行需得大君支持。”白涿风笑道。
“那是自然,老夫必定鼎立相助。”
正说话间,一个灵动的倩影闪进了帐中,还带着清脆窸窣的声响和铜铃般的笑声。
“阿爹,我回来啦!”
定睛细看,是个水灵英气的妙龄姑娘,双眼弯弯像新月,脸边两个酒窝,墨黑的长发在背后梳起一条粗辫子,用红绳曲曲折折地扎着。
她身着一身白骑射服,手脚腕和项上都带着碎银片和红玛瑙的装饰,腰旁配着皮革做的短刀袋,脚上踏着黑靴,额上抹着一条皮质的护额,眉心一点朱砂。
她手中提着一只花色斑斓的野鸡,突然闯进来,立马就发现了白纵至三人。
“乌图,还不快见过瀛国公子。”大君嗔道。
乌图女君,原来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