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浣从外边走进来,心下忐忑,低垂着脑袋。
她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心里甚是担心这华贵妃心里头一个不痛快打发她连守几个夜。这院子里面的虫子可多了,前些天还见有个二等宫女不知道被什么虫子蛰了一下,手上就开始起了泡。
溪浣从外边匆匆忙忙的进来,提着食盒到了华贵妃的面前,从朱红的食盒里面拿了几碟糕点出来。
不知为何,溪浣总觉得这殿内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当溪浣从背后注意到某一道视线停留在背上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江寻淮。
心下大惊。
怎的他会在这里?
顿时心乱如麻。
江寻淮见这溪浣进来,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随即格外诧异的道了一句。
“这不是方才顶撞本世子的宫女吗?她方才还囔囔着是翊坤宫的人,本世子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宫女瞎叫唤。我听惠妃娘娘常常与我说这华贵妃身边的宫女各个都调教的顶好,谁知,竟也有这般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江寻淮话出,溪浣顷刻见就深深的感受到华贵妃锐利的目光瞟过来,尖锐而冰冷,恰似一把利刃。
这话无不是在指华贵妃调教无方,管束不住这宫女,若非如此,便是华贵妃有意纵容这宫女,另外一方面也在说这华贵妃调教宫女的素质低下,身边的侍女都这般德行,那么她这个做主子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江世子,你这话怎讲?”
华贵妃稳住自己的气势,语气平缓的对着江寻淮道一句。
顾清见此局势,长眉蹙起,暗道不妙。
若是让皇帝想多了,难免不会往华贵妃对上次江寻淮与殷时之事怀恨在心这方面想,因着这景阳侯府落魄而给江寻淮面色看,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眼下江寻淮是这都城里远近闻名的废物,尽管当初皇帝对景阳侯府胆怯,可这大势已去,加之江寻淮这般废材,倒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毕竟以江寻淮这般败家的趋势,是要落魄一段很长的时间了,何况这景阳侯府看起来倒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和睦。
虽说看起来这景阳侯府是落魄的侯府,可这江寻淮无形间把劣势转为优势。
既然眼下皇帝已经松懈了许多,江寻淮便设法到皇帝面前卖惨,博个同情,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譬如眼前这一出戏,约莫是这溪浣认不得这江寻淮是何身份才会变成这幅难堪的局面。江寻淮因为年幼体弱多病,所以极少参加这宫中活动,她常常来宫中那段时光也不过是前些年头的事情。
而这溪浣又是近些年头提拔上来的,识不得江寻淮也是很正常。
“华贵妃,如果不是您这一副疑惑的样子,本世子倒还以为这是您在背后教唆宫女,要给本世子脸色看,让本世子受气。”
江寻淮阴阳怪气的开口。
随即,殷时按耐不住性子,殷时这时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哪里有江寻淮这样的算计,根本沉不住气。殷时不悦的开腔,死死的盯着江寻淮风轻云淡的模样。
“江寻淮,你如何同贵妃娘娘说话?这是你一个小小的世子能置喙的吗?还请世子爷口下留情!”
江寻淮略带嘲讽的露出一个笑容,转而对着顾赢洲诉苦,指着殷时道。
“长瑞王,您可是在这瞧得一清二楚,这广平伯府的世子居然在暗指本世子诬陷惠妃娘娘。我且问各位我这么一个世子怎么敢诬陷惠妃娘娘?莫不是我活腻歪了?居然敢构陷惠妃娘娘。何况,我也说了,我‘以为’而已,难道殷世子英年失聪不成?反倒在这边颠三倒四!欲置本世子如斯地步,难不成,你殷时就是要仗着这翊坤宫在背后撑腰,可以肆意妄为?”
江寻淮口齿伶俐,再度使得这殷时一时语塞。就连顾业也不敢轻易的开口与江寻淮斗上几句。
听到这一番话的人只怕是要误以为这殷时与翊坤宫同流合污要设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
闻言,顾赢洲嘴角微微牵起了一抹笑容,随后顾清终于打算出手了。
“江世子,你这么说岂不是要别人误会贵妃娘娘要算计世子你?”
“二皇子,这话出自你之口,而非我所说。本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听这殷世子的意思 ,貌似在暗指我欲陷害贵妃娘娘,敢问我有这个胆子吗?我自然是不敢。何况,我江寻淮在都城这般尴尬的境况,何故要气惹这一身腥?”
江寻淮如此回答。说的头头是道。字句滴水不漏,有一丝半点的破绽。一方面表明自己是无辜,主要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自证清白,另外一方面,以退为进,在皇帝面前摆出弱势,凸显出她在翊坤宫之下的势单力薄。
这不得不让皇帝有所思 考。
顾清欲言又止,皇帝微微抬起手,示意顾清安静。局面发展到了这里,也达到江寻淮想要的结果。
“听江寻淮这么一说,倒是朕忽略了惠妃,前些日子朕还念着顾承,这几日公务繁忙,倒是你提醒朕记得去看看那孩子。”
贵妃双手绞着衣袖上的布料,死死的攥着衣袖,脸上却依旧是笑容春风。
“陛下所言极是,本宫前些天还见着惠妃妹妹说这些天天气热,还让人送了些冰过去,谁知,惠妃妹妹居然不肯收下,还担心臣妾会中暑,让人送回来了。”
顾清见着华贵妃这么说道,心下放松了许多。皇帝听言之词,脸上多了几分欣慰,付之一笑,然后开口说了一句赞赏的话。
江寻淮心下也是清楚,这华贵妃这么话说不过是为了显摆自己是个“贤惠”“平易近人”的良好形象。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江寻淮也不戳穿什么。达到了目的,江寻淮又念着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对着皇帝行礼辞退。
“陛下,小民辞退。”
江寻淮大步离开了翊坤宫,而刚刚走到翊坤宫外却看见了太子,这倒不是让江寻淮意外的,让江寻淮感到奇怪的是太子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