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是惊是喜？
“我……”他大约发现再不能这般骗下去，可实话又残酷的难以启齿。
他顿了一会，将措辞在心里拿捏了一番，想出几个既不会让她抱有希望，听起来也不那么难过的词句。
“小容，你要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听！我不听！你必须活着，天塌下来你也得活着，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你也必须活着！”
冷小容浑起来，穆泷月一向拿她没有法子，好不容易琢磨好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微微眨了眨眼，以示肯定。
如此，她激动的情绪才得以平复下来，被他明亮透彻的目光直视着，突然又不知说什么好。
“泷月，你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穆泷月细细打量起这身嫁衣来。
红色的绢绸，连理枝的秀样，领子下方纹着一对碧水鸳鸯，十分喜庆。
“好看，只是样式有些老旧，手工也不太好。若我此刻自由，定能帮你寻件最好的。”他如是说。
龙榻很宽，冷小容轻轻伏在他身侧，与他睡作一起，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条件有限，便先将就着，我穿着嫁衣睡在你枕侧，便算作是你妻子了。这个，你有异议吗？”
他不想娶她，不想再耽误她，可真的好喜欢她这样执拗的性子，喜欢到发疯，发狂，致死都不愿放手的那种。
他瞥见她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忍不住笑了笑。
“没有异议。”
“泷月，我时间不多，不能同你待太久。但你既是我丈夫了，便不能丢下我不管，也不能丢下我们的孩子不管。”
“孩子？”
穆泷月眼眸忽然一狰，怎么可能有孩子？石头诊过她的脉象，她宫寒很重，细细调养个四五年也不一定会有身孕，否则一月之前，他就不会和她行鱼水之欢。
况且，这才过了一个月而已，怎会诊出身孕来？
冷小容顾了殿外的守卫一眼，将幔帐掩了掩严实，然后凑到穆泷月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每个月的葵水都很准时，可这个月却没来。八成是上次你喝醉酒，然后……然后就怀上了。”
“小容，你别同我开玩笑。”
冷小容以为他会十分开心，却没想到他第一反映是沉着脸，如临大祸。
这个玩笑的确开不得的，他已和邹子明说好了，要将冷小容托付于邹子明。冷小容性子刚烈又倔强，总不能自己死了，就留她一人孤零零的活一辈子。
而邹子明品德端正，性情温和，处处都会让着她，为着她考虑。
虽然他也花天酒地，不过都是形势所逼，逢场作戏罢了。
他本人骨子里，是自洁自爱的读书人性子。除了他之外，穆泷月还真想不到第二个能放心托付的人。
虽是嫉妒，但却也可以瞑目了。
只是他现下同冷小容共枕龙榻，已算很对不住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旧友，更何况，冷小容若是怀了自己的孩子，邹兄就算有这个心，又该如何是好？
“你……你不高兴吗？”冷小容眨着眼睛，注视着穆泷月游离忧虑的眸子。
“你找大夫诊过？”穆泷月问她。
“才过一个月，就算是石头在这儿，应该也诊不出来罢？但葵水确实没来，或许真的怀上了。”
“嗯。”穆泷月淡淡应了一声，眉头微微皱着，略有思虑。
“冷小姐，时间快到了。”门外的守卫喊道。
冷小容抓着穆泷月的手说：“泷月，你万千记着，你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一定要自己保重好自己。万一有个闪失，我和孩子便去寻你。”
“别……”
冷小容用手指轻轻别再他唇上。
“无论天上地下，一家人总是要在一处的。现在暂时不能与你继续呆着了，回头咱们再见。”
冷小容从龙榻上爬起来，抓着穆泷月的手在自己的小腹上贴着：“叫爹爹。”
继而又学着小孩子的声气，挥了挥手：“爹爹再见！”
穆泷月愣愣看着她冲自己挥手微笑，然后转身推门出去。那红色的衣袂消失在成华殿里的那一刻，穆泷月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被抽走了一般。
整个成华殿除了那只白色的蜡烛燃着点昏黄的光以外，便是漆黑一片，全无光彩。
没人再同他说话，无以复加的疲倦便排山倒海的袭来，令他慢慢的阖上眼帘。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撑着，哪怕伤口中曾经撕心裂肺的疼痛都快感觉不到，哪怕支起眼皮也成了一种奢侈。
但一旦想起冷小容的一身红装，和他抚过的小腹，便能再多撑一会，再多撑一会儿。
成华殿外，乘风端了张太师椅，坐在不远处喝茶，身旁置着盆香炉，炉中焚着香。
那不知名的香味在他深紫的衣袂旁缭绕，茶味也跟着混在一处，跟成华殿里腐朽的气味想比，胜过千分万分。
乘风瞥了眼即将熄灭的香，细滋了口茶水，抬眼来看她：“倒还算是准时。”
冷小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过来。”乘风朝她挥挥手。
冷小容无动于衷。
乘风把茶一抬，自有下人替他接住。他起身走至冷小容身边，环视了周遭一眼。
“我娶你过门，不是为了看你脸色的。你总甩脸子与我看，我心里不痛快，指不定就将他杀了。”
“你……”冷小容咬了咬牙：“那怎样不算甩脸子？”
“奉杯茶来先。”
冷小容走到下人身边，用绑着的两手端过茶来，低头递到他面前：“国师大人请用茶。”
“错了，叫我乘风。等我们成婚，你又当令改个称呼。当下，就叫我乘风。”
“乘风，你喝茶吧。”
乘风晲了她一眼，将茶端过，品了一口，嘴角微微露出点笑来。
“这皇宫还不错，我们成婚以后，就住在这成华殿如何？”
他故意用下颚朝着穆泷月的方向抬了抬，诚了心的要刺激她。
“是嫌不够宽敞，还是不够华丽？也罢，到时候再修缮修缮，就合适了。”
冷小容不敢作脸色，却又不想回答她的话，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大哥二哥往东面逃了，咱们喝喜酒，总该把他们找回来。”
冷小容手微微抖了一下：“求你放过我大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