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说着吃着,天都黑的厉害,外面也下起了大雨。刚才只顾着听曲志讲家里的事情,大家都没注意到,这顿饭竟然吃了两个多小时,都晚上八点多了。曲志和薛易建两个本来说是半瓶就好,结果李丽青竟然没有顾得上监督,于是两个人喝了个大半瓶,薛易建喝的正好到位。
他高兴地拍拍曲志的肩膀说道:“小志,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来,我和你妈都喜欢。”
李丽青也说:“小志,你和小米的事情,我和你爸都支持,也祝福你们两个。”
一听薛易建和李丽青的话,曲志激动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站在他们俩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一只手拉着薛米,对薛易建和李丽青还有外婆说:“爸,妈,外婆,谢谢你们,我一定对米好!”
然后他又抱着薛米对她说:“米,也谢谢你!”
薛米高兴的在老爸、老妈还有外婆脸上都亲了一下,最后抱着外婆,眼泪都流出来了。
薛易建对薛米说道:“薛米,你和曲志的事情,老爸老妈都支持,最重要的还是你和曲志两个。以后,你要尊重他,对他好。不要任性。知道吗?”
薛米连连点头说:“老爸老妈,你们放心,我都知道。”然后看着曲志,两个人拉着手,看着对方,都开心的笑了。
然后薛易建又和曲志说了这两天的打算,大后天,也就是7月4号周六晚上,薛米的舅舅、阿姨过来,到时候要一起见见面。曲志问要注意点什么?李丽青让他不要紧张,就是在一起见见面,吃个饭。薛易建说:“你和小米的事,也借这个机会和大家说一说。”曲志想也没想就说道:“我听爸和妈的安排。”
接下来两天,薛易建和李丽青都有工作,都去单位上班,李丽青有课。薛米就带着曲志在市里到处转,说是要曲志多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防止以后到这里迷路。
7月2号下午,两个人撑着伞徒步走到了钟楼大街520号那里。
去年,薛米就是在这里迎接骑车回家路上来看她的曲志,也就是在这里,薛易建化成墨镜男在出租车里亲眼目睹了他的女儿薛米和曲志这个黑炭头相见的全程。
没想到时间都过去了一年,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一年半,但是一切都像在昨日一样,用曲志的话来说就是:“米,这个时间,就像老家屋后那条小河,一直无声的流着。”
雨中的钟楼大街,那家蛋糕店依然在,大街上人和车不多,他们相互依偎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望着天空不住点地落着的雨,曲志笑着对薛米说道:“米,虽然我才来这里不到两天,可是却觉得已经在这里住过很多年,一点陌生也感觉不到。你知道吗?去年那夜,在湖畔,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就是在等着我回家的女子!”
薛米看着他,听着他的话,想着那夜刻骨铭心的相遇相见相伴,觉得眼前的雨都那么温柔多情。她在伞下抱着他,觉得外面的风雨算得了什么。她也说:“我也是。那时,我看见你,仿佛你跨越过千山万水,走过来,站在我眼前,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我等着回家的男子。”
曲志看着眼前的薛米,很坚定的说道:“米,我想回家前,和爸、妈说下,再过两年,也就是我毕业那一年,我们就结婚,或者至少和你把证给领了。”
然后他又有些遗憾却有又很自信的说道:“米,也许到时候我一无所有,只有一双手,可是我愿意用这双手,为了你,为了我和你,也为了两边的爸妈的祝福,去努力。我想让爸妈们知道,他们的祝福不会被辜负,更不会落空!”
他的这些话,不是豪言壮语,更不是为了哄薛米开心,因为那是他的心。薛米听着这些话,感知他的心意,明白他对自己深深的爱和强烈的责任。
她坚定的对他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人生的很多情意与爱,终究要指向某个点,于空间上来说是某个纵坐标和横坐标的相交的点上,于时间上来说是一条射线上的某个停顿点。因为在那个坐标点上,正如黑格尔说的那样:相爱的人们自我意识消失在对方身上,并且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根源,从而体现出爱的无限性来。
回去的时候,曲志背着薛米,薛米在他背上撑着伞。雨非常大,像是从空中倒下来一样,风也大,把那雨吹的没了方向。曲志一会儿奔跑,一会儿慢慢走着,薛米时不时地帮他擦脸上的汗水和雨水。
快到家的时候,谁知道被下班回来的李丽青看见。李丽青开始还以为是谁呢?背来背去的,本来心里正准备发表些世风日下之类意见呢,结果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因为那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女儿薛米和曲志两个人。
李丽青看到曲志身上几乎全都湿透,开心的背着薛米,薛米轻轻地笑着,一只手搂着曲志的脖子,一挥手撑着伞,还时不时地帮曲志擦脸上的雨水,偶尔在曲志耳边说着什么,那娴熟的动作一看就知道这俩人经常这么来。
李丽青站在那里撑着伞,看着他们俩走到楼下,看着薛米收了伞拿在手里,整个人舒服的趴在曲志背上,好像还在唱着歌呢,又看着曲志背着薛米上楼。
这时薛易建也正好下班回家,看到李丽青站在那里撑着伞也不上楼,问她干嘛不上去。李丽青一看是薛易建,就把刚才看到的情景和薛易建说了一遍,听的薛易建哈哈大笑,说那两个孩子就是一对活宝。
薛易建就说道:“丽青,要不我也背你上楼?”
李丽青笑着说:“老薛同志,你还能背的动,别闪了腰?”
薛易建一听,很不服气地说道:“来,让为夫背背你,绝不输给那俩活宝。”
李丽青还真的让薛易建背着,一直背到家门口,把薛易建累的够呛,连说年纪大了。李丽青心里却是非常感动。
谁知道老薛背老李的场面被正要开门的小薛看见了。薛米一看老爸背着老妈,连忙问倒:“老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李丽青连连摆手说没事,就是刚才脚有点儿痛,说着还装着坐在沙发上捏着脚,哎呦哎呦的,看的薛易建同志一边擦汗一边笑。
几天来,曲志和薛米都在住在一个房间里,开始李丽青还担心会有什么事,结果啥事也没有。两个人就是躺在床上聊天吹牛,有时读书,有时讨论些问题。没发生自己担心的事情,她反而又担心起来,她就把自己的担心和薛易建说了一番。
薛易建奇怪的看着李丽青说:“丽青,不是我说你,那样你担心,这样你也担心。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曲志骗了你闺女?放心,不会的。”
他想了想但又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我觉得曲志这孩子还有事情要对咱们说,也许你听了后,就觉得自己的担心没必要。”
李丽青一听就奇怪了,问道:“什么事情?我怎么没觉得呢?”
薛易建说:“你还不是太了解曲志这孩子,他做事都是有路子的。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预感。”
李丽青撇了撇嘴说:“成天就知道装神弄鬼!”
听了李丽青的话,薛易建张口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可是老薛同志虽然欲言又止,但是好奇会害死猫。李丽青见老薛不接她的话,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推推薛易建,问道:“你估计什么事?说说听听。”
薛易建笑了笑说:“我估计是要说他和薛米以后的事情。”
然后又对李丽青说:“丽青,到时候不管听到什么,都要冷静,尤其不要轻易反对。要相信他们。”李丽青嗯了一声。
7月4号周六晚上五点半,薛易建和李丽青带着薛米、曲志还有外婆去市花都兰庭大饭店。包厢是前几天就定好的308房间。
进去之后不久,薛米的两个舅舅、舅妈,还有一个阿姨、姨夫进来了。
薛易建把曲志分别介绍给薛米的大舅、大舅妈、三舅、三舅妈、小阿姨、小姨夫。薛米老妈李丽青在家排行老二,薛易建家那边没有人来。薛米舅舅、舅妈、阿姨们一看薛易建和李丽青这么郑重地把曲志介绍给他们认识,又看见薛米紧挨着曲志坐,言谈举止非常亲密,他们心里都大约明白了。
果然介绍完,薛易建开门见山地说道:“曲志这孩子和薛米两个人,交往了整整两年,彼此感情深厚。这次暑假特意过来看望妈、丽青和我。我和丽青还有妈都觉得他不错。所以呢,今天把大家请过来,一方面是聚聚,另一方面就是把他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说白了一点,他以后就是我和丽青的女婿,也是我们的孩子。”大家一听,也没意外,于是纷纷祝贺薛易建和李丽青。
接下来就是吃饭,吃饭主要节目是喝酒。今天李丽青没有阻止薛易建喝酒,因为这是规矩,所以她懂。但是今天大家主要招呼对象可不是薛易建,而是曲志这个娇客。这里的规矩是:新来的女婿,要在饭局开始时,敬在座嘉宾各三杯酒,然后再你来我往的喝。薛米虽然知道曲志的酒量还可以,但是也为他担心,可是她不能阻止,因为这是规矩。过了这一关,就代表着这个家就接受曲志。
曲志也没有畏畏缩缩,更没有推三阻四,而是萧规曹随,入乡随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来。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薛米跟在后面倒酒。他们先从外婆开始,然后是大舅舅、大舅妈、三舅舅、三舅妈、小姨、小姨夫、薛易建和李丽青,杯杯满上,杯杯见底,一轮下来,没吃一口菜,就六两酒下肚。
一轮敬下来,这才得空坐下来,大家赶快招呼曲志吃菜,坐下来歇歇。
薛米拉拉他关心地问:“没事吧?不能喝就算了。”
曲志笑了笑。低声说:“你,你放心!就是醉倒,也不能退。你在,我拍什么!”
大家一看曲志这么爽快,那气氛就热烈起来。但是他们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暂时放过了曲志。酒要慢慢喝才有味,鹰要慢慢熬才服帖,他们是老江湖,知道分寸。再说,总不能刚一上来十分钟就把曲志灌倒吧,那就太没劲了,也太便宜了他,所以节奏和进程由他们掌握着,日月乾坤握在他们手里。
于是大家互相之间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谈谈学习和工作,查查籍贯和户口,扒拉些八卦,顺便半真半假地取笑薛米两句。
曲志就坐下来,薛米赶快夹了些菜放在曲志面前的盘子里,曲志安心地吃两口菜,又连喝两大杯白水,才感觉舒服点。也不忘记安慰薛米,告诉她自己没事。薛米问他到底能喝多少,曲志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以前没这么喝过。
才安静十多分钟,大舅舅就率先开始招呼曲志。曲志也是年轻,社会经验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心中无数胆量大,喝酒更不会弄虚作假,绝对不会偷工减料,一杯一杯复一杯,显得豪气干云,但是他态度上始终很谦虚,尊敬长辈的态度一刻也没有落下,人又傻又实在,用他之前和薛米说的话那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上。
从大舅舅开始,然后每隔七八分钟,二舅舅,小姨夫,轮着来。大家看着曲志,觉得他越喝眼睛越是干净,越喝越是明亮,大家都很惊奇。但是终究“好汉难敌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当其他人有些醺醺的时候,他终于英勇地把自己灌醉。
最后说了一句:“爸、妈、外婆,大舅、大舅妈、三舅、三舅妈、小姨、小姨夫,谢谢你们,不好意思,我要睡会。”
又看着薛米说:“米,我睡了。”
看那样子颇有“我醉欲眠卿且去”的洒脱和“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慷慨,然后就大大方方地醉倒,身子靠着椅背,低着头睡了过去。他这两句话得到的评价就是大舅的一句话:“易建,丽青,祝贺你们!这个小伙子,不错,酒品不错,人品也不错,对待长辈很谦虚,很难得。”
然后大家看到,薛米就将醉在椅子上的曲志扶了起来,曲志模模糊糊地觉得薛米在扶着他,竟然借着力站了起来,但是他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就凭着感觉跟着薛米走,努力地把头抬起来,想让自己站的直一些。
他断断续续地对薛米说:“米,我…我…想站……的……直一点。”
薛米说好。然后把他扶到沙发上,让他坐下,他坐不住,就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小姨看着曲志的样子,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动容地对薛易建和李丽青说道:“姐姐,姐夫,这个孩子对薛米真好。”听着小姨的话,薛米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如果说一开始李丽青对曲志还是有些排斥和不习惯的话,那么现在可不是,尤其是听到他对薛米说的话,再醉也想站的直一点,她听着自己心里都感动。她知道那是因为他在乎薛米,想在薛米家人眼前表现好些。李丽青想起薛易建去年从蓝山见过曲志,回来后和她说的,那时候在宾馆里,尘埃落定时刻,曲志满脸忽然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她今天终于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她走到薛米旁边低声问道:“曲志没什么事吧?”薛米看着曲志的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心疼地说道:“妈,他没事。他喝多了,就是睡觉。以前从没见他这么喝酒的,今天估计是拼了。”
薛易建听了薛米的话就说:“这就对了。该拼就是要拼。况且他是为了你去拼呢。”
薛米有些哭腔着说:“爸,他还是个学生,是你女婿!”
小姨笑着说:“小米,还没结婚呢,就这么袒护他?”大家一听哈哈大笑。
三舅舅感慨地说:“姐夫,要是一对一的话,估计躺着的就是我。”
大舅舅和小姨夫点点头,表示深有同感。曲志这个孩子就是实在人,那酒就是杯杯满杯杯干。
在中国这个古老国度里,酒文化可谓源远流长,五千年的底蕴可不是说着玩的,酒桌上观人情看人品那都是很有讲究。年轻的时候不理解这一点,但是随着年龄增加,阅历增加,那真是可以杯酒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