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未到？
什么时刻？我听不懂沈南城的话，想来想去，只能猜测是天地对决时刻这一类听起来就很可怕的东西。
我心情紧张，连同身体一同绷了起来。沈南城大抵感觉到了，安抚地握一握我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笃定。不管我们之间曾经不算愉快的种种，但每到危机关头，有他在总是安心的。
我抬起头，用最灿烂的样子对着他笑一笑。
他回我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转头看向漓玄。
我从未见过漓玄这样的面色，阴郁，严肃。他紧闭嘴唇，游离的目光显示他在盘算，盘算是否真的开战，如此一搏又是否合算。
沈南城却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他慢慢地道：“漓玄。既然你在犹豫，说明你知道今日没有胜算。”他微微屈臂，将我环进他怀里，最后留下一句话：“等那一时刻到来吧。”
我感觉到脚下地面微震，眼前的空气仿佛变得有形而扭曲，漓玄咬牙强忍的样子，素庄不甘心的脸，都变得模糊。我低头，看见自己的身影渐渐透明。
“咦！”我轻轻地诧异出声。
下一秒，我感到沈南城的胳膊微微一紧，我的脸便贴上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强健而有力，我突然觉得面皮飞烫，不争气地往外扭头，拉开一点距离。
然而沈南城的手又抚上我后脑勺，将我的脸压回去。
“喂！”我闷在他怀里，费劲地扭动脑袋，瓮声瓮气地提醒。
然而下一秒，我感到沈南城的嘴唇贴了贴我发心，一个蝴蝶扇翅般轻柔温情的吻。他问：“你没事吧？”
再难的境地我都没哭，但我扛不住这句话。突然心里就崩溃了，委屈变成眼泪统统掉出来，转瞬就将他衣服前胸的一小块地方打了个尽湿。
沈南城吓了一跳，赶紧放开我，抬起我的脸看个究竟，发现我哭得不行，又来为我擦眼泪。
我觉得很软弱，很丢脸。很有骨气地推开他的手，恨恨甩头，闭紧眼睛想要把眼泪关回去，可眼睛里就跟发大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我听见沈南城在我身后的一声叹息。然后他强硬地将我拉回来：“抱歉。我没有早点去找你。”
我想起漓玄的那些话，我困在九重天上时，他正和素庄神女在一起。我当时为性命担忧，自觉不在意，其实这种强装十分刻意。此刻旧账翻出来，心里瞬间酸得跟醋泡过一样，虽然被强迫着面对他，但低头就是不看他眼睛，闷声闷气地道：“你忙。”
他把额头顶在我额头上：“我忙什么？你听到些什么？”
我抹一把眼睛：“你管我听到些什么。”
这就近乎耍赖了。沈南城无奈地叹一口气，说：“坐下来，我给你一条一条报告好不好？”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穿越了阴阳界线，此刻站立的地方，绿草柔软，繁花似锦，远处溪谷翠色连绵。
回到冥府的极乐净土了啊。
我说不清楚什么心情。只乖乖地跟着沈南城走到风雨亭里坐下。
沈南城在我对面坐下，抬手扶起我蔫蔫垂着的脑袋：“看着我。”
我小小地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只好顺从地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眼神尤其深邃不见底。在人间失忆的时候，我闲下来时常常在想，用什么东西来比拟他的眼睛才准确呢？现在知道了，他的眼睛是最黑的夜，是冥府的深渊，代表命运的轮回。
此刻，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就映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有些怔忡。我听见沈南城说：“你离开沈家回南国那天，我本来是要陪你去的。但是吴潜前来报告混沌深渊再次躁动，我不得已回到冥府。”
刚刚哭过，我鼻子有些堵，闷闷地嗯一声。
他继续说：“按我原本的计划，你到南国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镇压完毕赶去与你会合。而且，我在南国小村里安排了那对夫妻，也算一重保险。”
现在想一想，那对夫妻确实厉害，如果不是漓玄出现，这重保险稳稳当当的。这点要承认，我点点头。
“没想到这次不同往时，混沌深渊里的上古妖魔几乎要冲出结界，我不得已多花了两倍的时间，才重新结成封印。我知道这是九重天埋在冥府里的暗线的所为，引蛇出洞和彻底清理，又花了一点时间。”极少见的，沈南城苦笑了一下，
我想起在九重天上的那些冥府卧底，也差不多是几步遇一个。于是拍拍他的肩膀，慷慨安慰：“冥府也把九重天快卧底卧成筛子了，要不然我也逃不出九重天。所以你们彼此彼此。”
他看着我，然后笑了。那笑意十分温暖。他握起我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眼神专注几乎要望进我的眼底：“没能及时赶到。抱歉。”
我撇了撇嘴巴，往回抽手：“那漓玄说，你跟素庄神女在一起，是骗我的？”
沈南城手心微一用力，再次将我的手攥得牢牢实实，严肃地道：“最大的谎言，是半真半假。我确实跟素庄见过面。不过，是她来到冥府找我，说要商量九重天的异动。她没有待很久。我也并没有留下她。”
他的眼神坦诚：“这就是全部事实。南雅，你相信我吗？”
我分不清楚。我只是个凡人，怎么懂这些神仙之间的来往。当然，从方才面对素庄神女时，沈南城干脆划清界限，并不给对方脸面的动作来看，似乎素庄神女也并没有漓玄话里话外那样对冥君有很强的影响力。
迟迟的，我犹疑地点了点头。
沈南城叹息一声：“你心里还有芥蒂。关于我和素庄。”
我觉得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否认。
沈南城伸手按住我的嘴唇：“听我说。”
我乖乖闭上嘴，正襟危坐。面上严肃，其实我自己知道，现在心里跟擂鼓似的。
沈南城说：“我和素庄自上古时候便认识。我掌管冥府，而她住在天上，算是九重天的人。曾经，整个仙界都希望我和她成婚，完成天地联姻，以稳固冥府与九重天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