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焱见婉瑶随着元氏的马车走后,才转身朝宇文邕的茶楼走去。
怕是跟随宇文邕太久,连性情都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张扑克脸,整日里面无表情。
路焱近身,小声道:“皇上,微臣刚才遇见了那位齐国公主,她并非离开了长安,好巧不巧的是,宇文护的夫人元氏好像跟她很熟,她上了元氏的马车,马车朝大冢宰府驶去了。”
宇文邕皱着眉头,微垂着眼帘,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稍稍用了些力道便破裂开来。
茶楼里,这一主一仆太过英俊耀眼,周遭百姓时不时的朝这桌望来,而后窃窃私语。宇文邕见状,随即掏出了一定银子走出了茶楼,路焱紧随其后。
“路焱,一会儿你去琥珀山下的村子,去找找看是否有一位叫做瑶婉的姑娘?”
“瑶婉?”
宇文邕突然停下,偏过头问道:“怎的?你识得?”
“臣不识。”
大冢宰府内
许是受了惊吓,许是担心怜儿,婉瑶在床上辗转反侧,盯着床帐呆了好久,怎么也睡不着,思 前想后的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为何非要将她至于死地。她已逃出了齐王府,跟他们也再无半点瓜葛,那又会是谁?难不成是刚才被她打了一个巴掌的面瘫男?想想又不对,不至于为了一个巴掌就要杀人吧?
婉瑶想的实在是头疼,遂起了身,朝怜儿寝房走去。
外头烈日高照,晃的婉瑶一个慌神 ,险些摔倒在地上,府内的丫头机灵,上前搀扶住婉瑶,婉瑶道了声谢谢后,便兀自离开了,只是,府内有些奇怪,所有看见她的丫头下人们,见到婉瑶后无一不睁大了双眼表现出惊愕,亦或是吓的转身跑开。
夫人真真的守在怜儿床前,怜儿也醒了过来,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眸此刻也黯淡了下去,此时正由丫头们伺候着喝着药。见到婉瑶后,努力的扯出了一抹笑。
夫人朝着怜儿的方向回头望去,见是婉瑶也正笑的灿烂的看着怜儿,明眸皓齿,月牙眼笑起来弯弯。
婉瑶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那是瑶儿的衣服,淡粉色的罗纱裙衬着皮肤很是白皙嫩滑,走起路来轻如蝶翼,一头长乌黑光亮散落于肩头。
夫人看着婉瑶许久,眼角由最初的湿润,到泪如雨下。婉瑶不明就里的拿起娟帕近身上前递给夫人,道:“夫人莫不是有什么伤心事儿?可有婉瑶能帮得上的?”
夫人站起身后拉过婉瑶的手,轻轻的握着,满脸泪痕:“你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比你姐姐生辰时穿的那件月牙白的还要好看。上次你说你喜欢番邦进贡的那只翡翠镯子,你爹已差人给你要了来,还找了工匠刻上了你的名字,你可有戴着?瑶儿,我儿,为娘担心了你很久,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婉瑶不着边际的挣脱开夫人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想是夫人认错了人,小女名婉瑶,不是夫人口中的瑶儿,之前也未曾见过夫人。”
夫人又近身一步拉住婉瑶,连说出的话都哽咽三分:“或许菩萨听见了我的日夜祷告,所以刚巧才会让我救了你们。姑娘,你就是我的瑶儿,不然怎会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她才去,你便来了。你不是瑶儿还会是谁?瑶儿,不要吓唬娘了,娘的心都跟着你碎了,你怎忍心一次次让为娘伤心啊?”
说到此处,夫人再也忍不住,轻轻的抽泣了起来。婉瑶有些心疼,胸口闷闷的,像是有块儿石头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对待一个陌生人尚且做不到熟视无睹,况且是她的恩人呢。遂也没再挣脱,抬手替她顺了顺背,安慰道:“夫人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死去的人若是见到您这样,在下面也会不安心啊。”
夫人听着婉瑶的话,哭的更是歇斯底里,身子软哒哒的顺着婉瑶跌坐在地上。幻云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碗,扑通一声跪在婉瑶跟前,泪眼朦胧的望着婉瑶,声音凄惨的道:“婉瑶姑娘,昨日见你之时,您紧紧的将怜儿姑娘护在怀里,奴婢便知道,您是个重情义的姑娘,我家夫人因二小姐去了,已病倒多时,每日里只要是醒着,就会跪在祠堂求佛祖庇佑保护二小姐,昨日身子骨刚刚好些便去拜了菩萨,没想到就遇见了您,这肯定是菩萨显灵,把您送到夫人身边的啊。婉瑶姑娘,您就看在夫人救了您一命的份上,留在府上给我们做二小姐吧,幻云给您磕头了。”说罢后头狠狠的磕向地面,声音很大,震的婉瑶身子都跟着颤着。婉瑶急忙拉起幻云,看着她的额头红肿一片,已渗出了颗颗血珠。
“幻云,你先去处理下你的伤口吧,这件事情,我要想想。”说罢后,婉瑶又将夫人搀扶至座椅上。
婉瑶刚准备起身去给夫人端杯茶,夫人身子向前一探,伸手便拉住婉瑶,泪含满眼,真诚的道:“或许你不是我的瑶儿,但今日能与婉瑶姑娘相遇,实属上天恩赐的缘分。婉瑶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认你做我的义女,你大可在府上常住,我们夫妻俩老来丧女,瑶儿他爹病倒多日,整日里愁眉不展,魂不守舍。若是见到你,我想他肯定会很欢喜的,我们肯定会更加疼惜你,可好?”
夫人满脸真诚与期待的望着婉瑶,片刻后见婉瑶不答语,又急道:“婉瑶姑娘的家里人亦可以接过来一同居住,家里房间多的是。你大可在我府上放心住着,日后再也不敢有人伤你分毫,我夫君是当今大冢宰,定会护你周全,而且,姑娘刚刚不是说要报答我的么?我不求你做牛做马,只求你看在我老年丧女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愿意在这府上陪我待些时日。”
婉瑶被眼前的夫人深深的触动了心房,她亦是个没妈的孩子,妈妈刚走的那些日子,她把自己死死的封闭了起来,不见朋友,不跟人讲话,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份苦楚痛苦与不相信事实的期待,她怎会不懂?夫人哀求的眼神 里蓄满了泪水,婉瑶亦红了双眼。
婉瑶狠狠了吸了吸鼻子,带着轻微的鼻音,轻声道:“夫人不必客气,叫我婉瑶就好。婉瑶有幸能和夫人结识,已是前生修得的福气,怎敢要求太多。”
夫人一听,立刻明白了婉瑶的意思 ,而后逐笑开颜,道:“是我们老两口的福气才是,这么说姑娘就算答应了?”
婉瑶微笑着点了点头后,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义母,笑的夫人元氏眉心舒展,整个人如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开来。
路焱快马加鞭赶去了琥珀山下的吴家村,仔仔细细的打听了一便,也没听说哪家的姑娘叫做瑶婉,遂连夜赶回了宫内。
这是在宇文邕的料想之内,没有更失望,反而摇了摇头,嘴角上扬,有些无奈,命路焱将附近所有的村子都打探一番,看是否有位叫瑶婉的姑娘,路焱面无表情的领了命,下了去。
宇文邕轻笑了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下次真要好好惩罚她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