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吓的腿脚都在哆嗦,显然不是在说谎。
酒店经理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孩子们受了惊吓,傅容庭让我先带着孩子们回去,剩下的事他来处理。
宴会本来也接近尾声,出现了这样的事,也就早点散了,杨欢带着小八斤跟着顾母先回去,老太太跟徐慧以前回去,发生了这种事,徐建豪肯定要留下来,连成杰跟顾云生也留了下来,我跟我妈,李嫂还有张嫂带着孩子们先回去,琳达依然送我们。
一路上,我四肢冰冷,没有回暖过,哪怕这七月一号的气温如此之高,如此之闷热,依然止不住发凉,眼前总是会浮现盒子里的情景,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
今天可是孩子满周岁的日子,却有人送来一名小孩的尸体,那孩子看来也差不多就一岁的样子,我想到那个丢失了一年的儿子,手抖的不行。
一个红绿灯口,目光朝外面瞥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年前遇见的那个和尚,我想叫他,话还在喉咙里,人却忽然不见了,目光在人群中是搜索,却怎么也找不到。
后面已经一片喇叭声,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妈担忧地喊了我一声:“笙笙,你怎么了?”
“没事。”我哆嗦着唇瓣回了我妈一句,想到车上还有我妈跟女儿,我只能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先回到家里再说。
丫丫被吓的不轻,爱笙好一点,连成杰动作快,没让爱笙看见,逍遥跟星月也都没看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到家里,丫丫还抽抽搭搭的,饶是丫丫胆子再大,那也始终是个孩子,大人都不一定能承受住这样的惊吓,何况五岁的丫丫呢。
见丫丫哭,星月也跟着抽抽搭搭的,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带血的孩子与我丢失的儿子,他们在我的脑海里重合,分开,再重合,我总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管我在这一年里想过何种可能,却也接受不了有一天我的儿子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将孩子们送回来,琳达回去,我就想跟着回去,我妈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在想什么,她将孩子交给张嫂李嫂她们,过来拉着我冰凉的手说:“笙笙,别胡思乱想了,就在家里等女婿的消息吧,事情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样,爱笙身体不好,丫丫受了惊吓,孩子们离不开你。”
我知道我妈是以孩子为借口,不想我回去面对,傅容庭让我带着孩子们回来,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了跟我相同的猜测,他不想我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才将我支开。
琳达也劝我:“少夫人,你还是在家里吧,现在傅总他们肯定没在酒店了,这件事可大可小,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别出门了吧。”
那个盒子来的莫名其妙,又是指定送到傅容庭手里,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果是一般的恶作剧也就算了,可现在是一条人命,现在他们或许已经去派出所了。
我此刻去,也只是添乱,确实不如在家里等消息的好。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琳达离开了,我妈去哄孩子,我颓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的握着,以此来减少心里的紧张。
傅容庭是在凌晨一点回来的,在这两个小时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都说心焦能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我的心却像是在最冷最冷的冰窖底下,冻住了,血液都无法流通。
我在心里千万遍祈祷那千万不要是我的孩子,哪怕我一辈子找不到,也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开心着,生活着。
“傅容庭,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见到傅容庭,我立马起身问。
我不敢直接问出那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之类的话,毕竟我不想这样的事发生,万分不想。
傅容庭知道我吓坏了,担心坏了,将我拥在怀里,柔声安抚:“别担心,那只是蜡人,不是真人。”
“蜡人?”我将头从他怀里抬起来,无比错愕,那个血淋淋的孩子,是蜡人?
傅容庭面色凝重点头:“嗯,是蜡人,我已经看过酒店里的监控录像,也已经通过监控找到了送东西来的那人,他说是别人给了他钱让送过来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通过对方的描述,大概能判断出对方应该就是楚天逸,或者……”
“或者是苏姗对不对?”我急说:“不管那个是不是蜡人,傅容庭,现在他们能将一具蜡人送回来,那下次呢?他们如此做,就证明孩子真在他们手里,傅容庭,你把孩子带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我们的儿子,他在楚天逸的手里面,楚天逸肯定会伤害他的,小臻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孩子啊,他不该卷入这场恩怨中来。”
是不是,我不够狠,所以才保护不了我的家人?
我不是想逼傅容庭,今晚带给我的恐惧,太过真实,哪怕傅容庭跟我说那是个蜡人,也削减不了心中的恐惧。
我怕下次,他们送来的就是真人了。
他目光幽远而隐痛地看着我,嗫喏着唇角,从他迟疑的眼神中,我感到绝望,一年了,要是他能找到孩子,早就找回来了。
这次他没再承诺我,在即将天亮,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见他给人打电话,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隐隐中听到傅容庭说了两个字:“成交。”
杨欢第二天来找了我,宽慰我,连成杰也来了,听着他们宽慰而愤愤不平的话,我麻木着,失落着,愤恨着。
他们离开之后,我立马让琳达给我联系苏姗,既然蜡人有可能是苏姗送过来的,那这次,我绝不会再心软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找到我的孩子。
自那通电话后,傅容庭很少回来,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或许他也是在找孩子吧,我没过问,不想跟他将孩子的事摊到明面上来说,那触碰的是两道伤痕。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等琳达的消息,之前在影楼见过苏姗之后,我也有点打消再见苏姗的念头,也没让琳达再查,觉得可能没什么必要了,可这次,我非见不可了。
琳达很快查到苏姗的地址跟联系方式。
联系到苏姗之后,她并不讶异我找上她,反而在电话里笑着让我去梨园。
梨园也算是自己的地盘,约在梨园,我心里的担心也少了些。
在联系苏姗之前,傅容庭给了我一通电话,告诉我他这几天要出差,不会回来了,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也没多想,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去见苏姗,去找孩子。
出门的时候,我瞥见果盘里的水果刀,想也没想的将其装进衣服口袋里。
苏姗约见的不是梨园任何一层的包厢,而是顶楼,傅容庭那间办公室门口。
我甚为好奇,因为心切,我比苏姗早来,站在栏杆处,看着中庭那凋零的樱花树,苏姗之前在影楼的话莫名其妙的钻进脑海里。
樱花凋零,有人该回来了。
是谁?
这梨园成立已经九年了,苏姗那天却说出了七年这个时间,我实在不懂。
这一层几乎没人上来,当听到身后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突兀的声音时,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姗。
“这樱花树美吗?”
苏姗走到我身侧,语气很冷,一点也没有从前的娇媚跟得意,就连表情也没有一丝,除了转动的眸子,其它地方都仿佛僵硬了般。
而僵硬的地方,有不少淤痕,眼角,嘴角,鼻子,下颌,都是淤青,脖子一处伤痕最为触目惊心,因为那是人用牙齿生生给咬的,牙齿印还在上面,看伤口,就差点没将肉给咬了下来。
我心中一惊,除了当年她绑架我后傅容庭将她关进香山别墅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满身是伤,可再没从她身上见过伤,有楚天逸护着的她,又怎么会伤痕累累。
苏姗将我脸上的惊讶收入眼底,因为疼痛,她面部的表情都刻意收敛了,剩下的只是一片冷漠。
“你很惊讶我会变成这样?还是说,你很幸灾乐祸?”
两者皆有吧,看到这样的苏姗,确实惊讶又幸灾乐祸。
我问出心中疑惑:“你的伤,怎么来的?”
楚天逸这么疼爱她,应该不会如此变态的伤害她。
可我想错了,有一种爱,就是变态。
苏姗冷笑着说:“还能是谁,不过也习惯了,有所获得就有所付出,只是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那个能为我付出生命的男人了。”
苏姗眼神凄凉而怀念地看向樱花树,她想起了那个在车祸中丧命的杜奕伟,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对苏姗有所索求,只是一味的付出。
“当初记得我对你说过这样一句话,在你企图妄想别的东西的时候,其实你身边已经拥有了,得到了,只要你一回头,杜奕伟就在原地等着你,可是你太固执了,注定了你此刻产生了一丝丝悔意。”
对,只有一丝丝,这还是在苏姗失意的时候才会有的一丝悔意,歉疚,放在平时,她得意着,狂妄着,怎么会生出这样悲观的情绪。
“我知道,可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样做,选择容庭。”苏姗眸光有些痴茫地看着我:“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一个我的故事,我想你或许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