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素素的吩咐后,叶儿本来心里乐滋滋的。一只脚刚好踏出房门,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劲儿:既然,赵妈妈跟秦素素打起了冷战,把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而自己又如何能够进入伊春院,见到刘盛呢?
刚才,由于高兴过了头的叶儿脑子短路,不假思索的就一口应承下了秦素素交给她的任务,可是,当她回过头来一想,却发现这个任务有着非比寻常的艰巨。从李明义回答她问题时的神情,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赵妈妈如今对秦素素有了几分警惕,而秦素素似乎对赵妈妈不再有所猜忌。种种迹象表明,她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反而都心怀叵测地猜忌对方,为了一个小小的刘盛,争风吃醋起来。
“姐姐,我,我有话要对你讲?”叶儿娇躯一转,回过了身子,把刚踏出门外的哪只脚又退了回来,有些难为情地道。
“你我姐妹一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平时,大家都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从不在藏着掖着,今日,你为何这般见外,叶儿妹妹,你说便是,姐姐我洗耳恭听。”秦素素被叶儿这么一问,觉得彼此有些生分起来,说话也带了几分亲切。
“叶儿自是知晓姐姐一向待我如亲妹妹一样,只是这事情实难开口,才,才这么问姐姐的。”即使秦素素安了她的心,她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赵妈妈”三个字,毕竟,秦素素的余怒未消,万一把这即将熄灭的火焰再浇上一把油的话,对于原本处身事外的她自己来讲,定会引火烧身,便吞吞吐吐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看你这丫头,我都说过洗耳恭听了,妹妹你还怕些什么呢?莫不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吧?”秦素素的耐心被消磨了一大半,她刚才还以为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叶儿小题大做了呢。看到叶儿欲言又止地样子,便真的被吊起了胃口,有些不耐烦地道。
“是,是这昂的。刚,刚才,姐姐让我明日一早去赵妈妈哪儿,把刘盛叫过来一叙。可,如今这等情形,我,我怕刚进了伊春院,就会被赶出来的。”叶儿觉得自己再不说出事情的话,秦素素指不定会对自己发火,也只好磕磕绊绊地把自己遇到的困恼,抛给让她去办事的人,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听完叶儿的回答,秦素素突然佩服起自己的英明果断来,没想到还真被自己蒙准了,叶儿却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潜进伊春院简直是易如反掌,毕竟有着和李明义的这层关系,白天迎来送往,忙碌不已的赵妈妈,定是分身乏术,无暇顾及谁潜进她的后院去找人。
再者,也大可不必自己进入伊春院,把李明义唤出来,让他把刘盛叫出来,找个茶楼再把此事说于他听,这岂不是更好。一向聪明伶俐的叶儿,怎么连这样的法子都想不来呢,怕是一想到李明义,她就乱了阵脚、不知所措了吧。看来,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智商的确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呵呵,”秦素素掩面而笑,花枝乱颤,胸脯也跟着笑声的频率一起一伏的,过了片刻,放下手来,嘴角向上微微一扬,打趣道:“平日里,你为姐姐我也出了不少好主意,今日这等小事情,怎么就难倒了妹妹捏呢!莫非,你怕见到了伊春院的李管事?”
“啊”叶儿心中不由地吃了一惊,脑子里也“嗡嗡”地如有上千只蚊子盘旋在他的头顶之上。方才,秦素素拿她与李明义的事情来打趣,赶紧低垂起额头,羞怯地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一旦女孩儿家的心事,被旁人,而且还是被无话不谈的闺蜜所戳穿,就如同自己保守在心中的秘密,被别人一语中的地猜到了似的,即使性格再火辣,面皮再厚的烈女子,也是要扭捏作态羞怯一番的。
“我,我哪有。姐,姐姐,就知道欺,欺负叶儿。”叶儿早已红霞飞面,脸蛋儿滚热,心跳骤然加速,下巴定在脖颈下,嗫嚅道。
“咦,你这丫头,怎么能说我欺负你了呢。你可别无赖好人啊”秦素素本来生了一肚子的闷气,看着娇羞的叶儿,已消除了大半,顿了顿,接着打趣道:“应该是李管事欺负了妹妹才是吧。”
话音刚落,秦素素就佩服起自己来,白皙如雪、长短不一的无根玉指合拢成一个手掌,握着樱桃小口,一阵“嘿嘿”地坏笑。
在那个时代,女性的言谈举止,一瞥一笑都是极其规矩的,而笑不露齿可以算是最基本的了。不像三百多年后的女性,听到一个可乐的事情,张口而笑的程度,可以清晰可现口中两排的牙齿,如果牙齿洁白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反之的话,那就确实有点儿不雅观了。而古代女子,笑而掩口的话,牙齿白与不白,你就很难洞悉了。即使,她们说话的时候,也少见露出八颗牙齿的。
“姐姐,好坏哦。”叶儿听也顾不了什么女儿家的羞愧和害臊,以及主仆间地位的尊卑与贵贱,几个箭步上迈向前去,就挪到了秦素素的身材,一阵粉拳软绵无力地落在了秦素素的后背上,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有点儿瘙痒。
“好了,好了,妹妹赶紧住手啊,姐姐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一通粉拳下去,脊背其痒无比,也不知道叶儿如何在她背后使了手段,让秦素素在心中叫苦不迭,边伸手去挡,边认错求饶道。
“看姐姐还说这样儿的荤话,看你以后还拿叶儿开刷不?!”叶儿听着秦素素时断时续的求饶声,心中窃喜不已,小嘴巴也是得势不饶人地愤愤然道。
正在兴头上的叶儿,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又在秦素素后玩儿起了新花样,两只手突然变成了大雁的两扇翅膀,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时。没过多久,就又花样翻新,一会儿笔走龙蛇,一会儿螳臂当车,玩得不亦说乎!
平时的日常生活中,秦素素和叶儿虽然以姐妹相称,在外人眼里,又都是雅安阁的一二把手。可是,在明眼人看来,秦素素和叶儿的关系却是有主仆之分的,叶儿的卖身契被秦素素牢牢地握在手里。如果,秦素素真把叶儿当作亲妹妹来相待的话,那就应该深明大义地把卖身契归还于叶儿,或者,当着叶儿的面,把它付之一炬。
单就从这一点上就可以充分的表明,秦素素在表面上把叶儿以妹妹相待,内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关乎一个女人身份和地位的契约。她曾经也动过销毁掉这张卖身契的念头,可是,每当她脑子冒出来这个方法的时候,不到几秒钟,脑子里就会窜出一个反对她这样做的想法来,举棋不定,粤语不绝,一定拖延直现在,叶儿的那张卖身契依然完好无损地躺在她藏在墙壁中的木匣子里。
秦素素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就拿前车之鉴的她来说。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被赵妈妈卖到了身边,对她尽心地调教和培植,才有了她的今天。而当赵妈妈认她做了侄女时,就当着她的面儿,把她的卖身契放在豆大火苗的蜡烛之上,付之一炬。后来呢,却是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女人,如今却更多的却是对彼此的多疑和猜忌。虽然,大部分的原因,都是由于秦素素不想再受赵妈妈的掣肘。她不想做被线牵引着得风筝,她想做一只在蓝天自由飞翔的鸟儿或者一匹马儿,在草原上信马由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成了可以与赵妈妈并肩而立的交际名媛。这其中,是有她自己付出的汗水与努力,但是,如果没有赵妈妈的赏识和栽培,即使,她再努力,再费尽心思,遇不到一个赏识她栽培她的人,一切都是空谈,一切都是幻想。
不能因此,就武断地说秦素素忘恩负义,只能说她那颗从小就生长着得野心被压制的太久太久,突然逃出了窠臼,挣脱了羁绊,那么,她的野心必然会膨胀,并且随着岁月的流逝,膨胀的越发厉害。虽然,秦素素与赵妈妈都没有死皮面皮,只不过都刻意地规避着对方,打起了不知道是短暂还是持久的冷战。
推己及人,秦素素以她自己作为前车之鉴,不能不对叶儿有所防范。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叶儿虽然对他助益良多,帮着她大点了雅安阁上上下下的不少事情。可以毫不煽情地说,叶儿可算作她最得力的助手。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认下叶儿做妹妹,而叶儿也甘愿唯她马首是瞻。
这让秦素素在心中颇为纠结,一边为能有个如此有聪慧能干的助手而欣喜,一边又为倘若那天控制不了她而焦虑。而只要叶儿的卖身契在她手中一天,叶儿即使心中有妄自尊大的野心,也不敢不表露心机的。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你就饶了姐姐我吧。”此时,被叶儿摆弄的秦素素已经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忙不得地求饶道。
“看在姐姐可怜巴巴的份上,我暂且饶了你,呵呵。”刚才还娇羞欲滴的叶儿,经过了一番乐不可支地报复秦素素后,满嘴的欢笑,满脸的得意,这才罢了手,退到一旁,便拿出手绢儿擦拭着额头沁出来的汗珠,乐呵呵地道。
“姐姐我身子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秦素素耸了耸肩,背后的瘙痒就此也销声匿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在椅背上,慵懒地道。
“那姐姐你好好的休息,妹妹我就退下了。”叶儿看着秦素素一脸倦态,并微蹙着眉头,脸色也有些异样,赶紧欠身福了一礼,告辞道。
说完,就转过身子,朝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行去,心道:看来,刚才自己玩得太忘乎所以了,自己再留在这里,恐怕又会惹到了她。事不宜迟,还是溜之大吉微妙。越想,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快,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腿还未向门外迈出去,猝不及防地,在她身后传来秦素素的声音——“等等”。
叶儿心中一惊,赶紧踩了急刹车,站定原地,转过身来,欠身问道:“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明日,务必把刘盛带来见我。”秦素素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挑了挑眉毛,不怒自威,用命令的语气说。顿了顿,接着道:“妹妹可以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我还是很相信妹妹你对付男人的那些手段的,妹妹是有自己的一套百试百灵的法子的。”
“啊”叶儿在心中又是大吃一惊,呆立了几秒钟后,从嘴中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