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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男子看着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高不过四尺,身材颇是瘦小,一头棕黄乱发,小脸小嘴,塌鼻长耳,下巴稀疏长着几根花白长须,长相颇是猥琐,一双眼睛小而凸出,跟鼠眼似的,吃着菜的时候,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不停地转动着,目光颇是鬼祟,看得洛少言和黄千柔心中阵阵发毛。
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是用什么毛皮制成的大氅,里面除了一条粗布短裤外,却什么都没穿,身子瘦骨嶙峋的,连肋骨都是清晰可见。
陆青快步追了上来,紧按手中长剑,冷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可不客气了。”
鼠眼男子扫了他一眼,却面露一丝不屑,嘴里仍不停吃着东西。
他吃得非常的快,转眼就将盘里剩下的菜悉数倒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又拿起另一盘菜,直接往自己嘴里倒。他的嘴虽小,但盘里的菜却瞬间消失不见,似被他一口吃了进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青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呛啷一声抽出了手中剑。
鼠眼男子终于停了下来,擦了擦嘴,仰头怪笑了几声后,竟是尖声唱起歌来:“客自来兮,莫问来处,客自去兮,莫问去处,来来去去,无所归兮……”
看他那摇头晃脑的样子,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他唱的歌词,也是文不文白不白,让洛少言他们感觉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洛少言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可鼠眼男子唱着唱着,却突然停住,脱下了身上披着的长毛大氅,向后疾退数步,朝洛少言三人甩了一甩手中的大氅,嘴里则疾声说道:“进来罢。”
他话音未落,洛少言三人便凭空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鼠眼男子则又一阵怪笑,显得颇是得意,他重新披上大氅,如阵风一般跑了出去,一边又尖声唱了起来:
“客自来兮,不问来处……”
鼠眼男子跑出木屋后,却又朝空中丢出了身上披着的大氅,只见那大氅飘在半空,迎风飞涨,一下子就变大了许多,他直跃而起,跳上了那件大氅,然后便乘着那飞毯似的大氅急速飞离了绿竹峰。
他的速度极快,在群峰之间不断穿梭,一路往东飞去。直飞出了数十里,已是远离了铁剑门地界,他才放慢了速度,却仍不停下,只是降低了高度,开始在几座山峰之间兜兜转转地飞行着。
一直飞了近两刻钟时间,他才停了下来,缓缓落在一片阴暗的树林中。
他跳下那件大氅,将那件大氅披回身上。大氅快速缩小,转眼就变回了原来样子。
鼠眼男子看了看四周之后,便咬着牙齿,仰头吱吱怪叫了几声。
他的脸上则带着一丝紧张和焦虑。
林中却是一片寂静,连虫鸣鸟叫也不闻一声,气氛莫名压抑,仿佛幽暗处潜伏有什么危险一般。
鼠眼男子吞了口口水,神色更显紧张,犹豫了一下后,他擦了把脸,又轻轻怪叫了几声。
“人可带来了?”左边突然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声音冰冷至极,不带任何感情。
鼠眼男子一个哆嗦,面露惊骇之色,转头看向左边。
在他左边,离他不过两丈多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影。两人一高一矮,周身黑气缭绕,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出模糊的轮廓。
看他们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却像是早就在那里了一般。
但那声音响起后,林中的温度似骤然下降了许多,光线也变得更加阴暗了。
鼠眼男子好似受不住林中的阴冷一般,嘴里发出了咯咯几声,却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人可带来了?”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仍是十分冰冷,有如机械一般。
只是林中气温却似又骤降了许多,几乎达到了冰点,林中一片死寂,气氛压抑至极。
鼠眼男子却终于回过了神来,用力点着头,说道:“带来了,带来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惊惧的表情,将身上披着的大氅拿了下来,双手拿着大氅两边,缓缓抖了一抖:“出来罢。”
却见地上突然多了三个人,正是洛少言、黄千柔和陆青。
只是三人却都已昏迷了过去,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鼠眼男子放出洛少言三人后,原本满是紧张之色的脸上多了几分自信,干咳了几声,朝那两个黑影躬身抱了抱拳,一脸谄媚,干笑道:“两位上仙,小的已经将你们要的人带来了,你们答应给我的东西……”
他话还未说完,对面较矮的那个人影头上突然现出一颗金灿灿的龙眼般大小的珠子,缓缓朝他飞了过来。
鼠眼男子眼睛一亮,伸手接住那颗金色珠子。
仔细看了看手上那颗金色珠子后,他脸上喜色更浓,连身体也轻轻颤抖着,一副激动难抑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那颗珠子,好不容易才移开视线,朝那两个黑影快速地鞠了几躬:“谢谢上仙,谢谢上仙!上仙恩赐,小的感激不尽,以后若有差遣,小的必当竭尽全力……”
可他正说着,他手上捧着的那颗珠子突然绽放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随即竟是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鼠眼男子不由脸色大变,惊奇万分。
只是不等他出声,那颗金色珠子竟是长出了数条寸许长的尖刺,样子变得像那铁蒺藜一般,同时飞速撞向他肚子,瞬间没进了他的小腹里去,不见了踪影。
鼠眼男子浑身一震,平坦的肚子竟是快速鼓胀了起来。
“你们……”鼠眼男子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两个模糊的黑影,双眼已变得赤红,似要流出血来一般,脸上则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刚开口,却又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那鼓胀的肚子快速缩了回去,脸色则瞬间变得灰败。
他指了指对面那两个黑影,缓缓跪倒在地,随即又缓缓躺了下去,惨青的脸上满是悔意。
他身上的生机快速逝去,一阵急颤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声息。
但他仍睁着双眼,只是眼中已毫无神采。
他的肚子却变得比以前还要干瘪,条条肋骨更是明显。
但他的身体却还在快速变小,也包括他披着的那件长毛大氅,浑身上下却长出了灰白色的毛发。
不过一两个呼吸时间,这鼠眼男子竟是变成了一只长约两尺,长着灰色毛发的大松鼠,原来那件长毛大氅,则分明变成了大松鼠的尾巴。
林中复又变得一片死寂。
那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沉默了一会之后,便朝着躺在地上的洛少言三人那边飘了过去,看着就像是两个没有实体的虚影,有如夜行的鬼魅一般。
正这时,阴暗的树林中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无数道耀眼的白光凭空出现在树林之中,纵横交错,隐隐组成一道光网,朝那两个黑影罩了上来。
白光飞过之处,周围那些树木纷纷碎裂,就好像是被一股巨力给生生碾碎了一般,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不过转眼时间,那光网就已罩住那两个黑影,随即猛然收缩,似要直接将其绞杀。
“无杀天生,破!”这时却听光网之中传来一声冷喝,紧接着便是叮叮当当一阵金石交击声,那光网之中火花四溅,绞向那两个黑影的千万道白光却是瞬间堙没,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般。
林中重又恢复了寂静。
只不过方圆近十丈之地,树木尽被刚才那道道白光绞碎,变成了一片毫无遮拦的空地,阳光直射而下,地上也变得十分亮堂,没有了先前的阴森冷意。
这时又见一女子疾飞而至,落在了洛少言三人边上。
女子看去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身穿白裙,头挽高髻,似俗似道,面容精美,神色冰冷,清丽脱俗,似一不食人间烟火不知喜怒哀乐的仙子。
那两个黑影的容貌则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却是一高一矮两个男子。
那矮个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衣衫尽碎,身上满是道道尺许长的伤口,甚至包括脸上都有数道,伤口上鲜血喷涌,好不惨烈。
他鲜血掩面,面目都是有些模糊,身体轻颤不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后,又缓缓转头看向身边那高个男子,嘶声叫道:“三叔……”
高个男子却看也不看矮个男子,只是饶有意味地看着对面刚落在地上的年轻女子,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这高个男子身前还竖着一块长约五尺,宽约两尺,厚约数寸,却通体漆黑的石碑。
这石碑周身丝丝黑雾缭绕,碑上古朴符文若隐若现,上面还有一道道纵横交错,隐隐带着股凌厉剑意的沟痕。这些半寸多深的沟痕显是刚才那道道白光所留下的。
高个男子的脸上,也有一道约半尺多长的伤,从右眼下一直延伸到嘴边,贯穿了他的鼻子,伤口处皮肉外翻,鲜血正汩汩流出。
高个男子却似浑不在意,看着女子,开口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剑门三杰’之一凤仙子了?剑罡破体,一出手便是杀招,好狠辣的手段。”
听了高个男子所说,那满身是伤的矮个男子眼里尽露绝望之色。他知道剑罡破体到底意味着什么,也终于明白刚才在女子落下的时候,他想自爆元丹与其同归于尽,却为何并未成功。
只是接着他眼里却又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咬牙嘶声道:“三叔,为我……报仇……”
说着他便缓缓倒了下去。
凤仙子却仍是一脸冰冷,紧盯着那高个男子:“你们是什么人?”
高个男子却仍旧面无表情,一脸平静,好似带着面具一般,他也不回答凤仙子的问题,说道:“剑罡成网,谁都以为你们剑门三杰是金丹初中期修为……没想到小小铁剑门,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恐怕老前子二人的修为也不弱于你吧?”
说到这里,他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来,只不过因为脸上有着那一道正不停流血的巨大的伤口,这笑容看起来却是如此的狰狞,“我很好奇,你们三人既有此等修为,却为何甘于默默无闻,隐于此等偏僻荒凉所在,莫非你等有什么秘密不能见于世人?”
凤仙子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道:“说出你的来历,或可饶你不死。”
高个男子却又露出一丝玩味之色,干笑了几声:“你要杀我,可不容易,除非你的修为比我所猜想的还要高,”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凤仙子后,他那平静的眼神忽然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只可惜……”
可他刚开口,身前竖着的那块黑色石碑竟是突然直飞而出,狠狠撞向凤仙子。而在同时,那石碑上缭绕的黑色雾气,却迅速脱离了石碑,形成一个拳头大小黑球,如流星一般打向躺在地上的陆青。
同时,高个男子自己也是身形一闪,横移而出,如鬼魅一般疾飞而去,瞬间就飞入了旁边那密林中去,失去了踪影。
凤仙子却冷哼了一声,三道白光从她身上疾飞而出,一道击在了那石碑之上,竟硬生生地将那石碑撞得倒飞了出去,一道则击在了打向陆青的黑球上,直接将那黑球击成了粉碎,剩下一道则追着那高个男子倏忽飞进了密林里去。
转瞬间,便听密林中传来高个男子一声闷哼,显是吃了亏。
不过凤仙子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果然厉害,我还是小瞧你了。凤仙子,后会有期……”
林中远远传来男子的大笑声,听他的语气,却似乎并无任何愤怒仇恨之意,甚至反而隐隐带着丝欣喜。
那黑色石碑被白光击飞出去后,却是倏忽缩小,瞬间变成了一块只有小孩手掌大小的石片,也跟着钻进了密林里去。
而地上那矮个男子的尸体,却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身长近一丈,长着银白色毛发的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