涠洲岛一处三进的民宿里,岳阳谦看着手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珠蚌,有些辗转反侧。
直到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他才惊觉金家的老爷子来了,许倩书也在还未建好的蚌场里等着自己呢。他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把珠蚌塞在了枕头底下。他自认为学有所成,便买了个价值三万两金子的珠蚌,若是亏了的话,这亏空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弥补回来的。想了很久,岳阳谦又折返回厢房内,把自己视若珍宝的昂贵珠蚌带上,一路朝着蚌场而去。
这时。
许倩书已经和金老夫妇赤足漫步在海滩上了。
海滩上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珠蚌,想来许倩书是要开一个蚌场,让游玩的公子小姐们也尝尝赌蚌的滋味。岳阳谦忍不住想,许倩书这般巧妙的人,或许能够点蚌生珠,拯救他的难处呢?
岳阳谦突然心中一个激灵,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却在到达蚌场门口的时候止步了。他结舌说道:不可能的,倩书又不是神仙转世,怎么可能点蚌生珠,帮我岳家渡过难关呢?算了,来人啊,将这珠蚌送回我的厢房里吧!
岳阳谦如此吩咐了小厮,自己则是走进了蚌场里。
岳家小子,你来了?金老先看到了岳阳谦,笑眯眯地询问着他。
岳阳谦作揖敬礼,礼数周到,许久未见,您老的身子骨可还好?
好着呢,倒是你母亲的身体还康健吧?金老笑眯眯地说道,因为共同认识了许倩书。
所以金家和岳家之间的矛盾关系,也转化为了利益关系。金老本来就喜欢岳阳谦这孩子,若非他提前拜了许倩书做手艺师傅,在金岳两家的关系破冰之后,他非得将岳阳谦收到收下不可,只是…可惜啊可惜,哎呀不对,也不算可惜,岳阳谦天赋不错,跟着许倩书学习赌蚌手艺的话,也有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要知道,许倩书的赌蚌手艺可不低啊。
康健康健,一切都好。岳阳谦呵呵笑着。
俩人说话的功夫,许倩书已经挺着大肚子,剖开了一个珠蚌,从里边儿取出来一颗珍珠,洗干净之后,那光华正盛呢,简直能将人的眼睛都闪瞎了。
这…这又是一颗南珠?金老忍不住赞叹,目光更为火热起来了,这个头虽然没有之前开出来的那些这么硕大,但珠色却是极好的,若放在市面上贩卖的话,一定能够卖出好价钱。许丫头,你这双手,到底是如何点蚌生珠的?
闻言,岳阳谦耳朵竖起来,企图从这俩人的对话中找到一些能够帮助自己的金玉良言。
许倩书摇头,天底下哪里有点蚌生珠的本事啊,除非真的是龙王爷降临呗。这出不出珍珠,主要是在珠蚌的壳相之上。老岳,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件事的,对吧?
岳阳谦咳嗽了两声,心下暗道不好,之前许倩书教课的时候,他自觉天资聪颖,没怎么认真听。现在许倩书问起珠蚌壳相的事儿,他竟然难以言出!不过岳阳谦也是个机变的人,立马点头,从花纹和壳的坚硬程度可以判断,所以你让我每次看珠蚌都带一个小锤子,轻轻敲敲听声音。
他记住的,也只有这些细节了。
还有呢!许倩书极快的询问一声,眼睛眯了起来,但看岳阳谦讪笑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样顺利,当即无奈地捏了捏额头,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了,年岁越久的珠蚌,出珠的几率就越高,所以用小锤子测一下,会方便许多。但光靠着壳相的硬度并不能代表什么,因为有些珠蚌,天生就是硬梆梆的。好了,现在你来看看,我开的这个珠蚌为什么会出这么好的珍珠……
又是一堂课,机会难得!
金老提着心,活到老学到老,拉着金岳氏蹲在一旁细细听着,生怕遗漏半点。
岳阳谦身子微晃,他知道许倩书洞察了他偷懒的事儿。
干脆坦诚一些,将自己被坑的事说了出来,是,我之前的确有一些骄傲自满,未能将你教给我的赌蚌技巧融会贯通,所以我用三万两金子买了一个珠蚌,却成了我的教训。
三万两银子…一个珠蚌?
什么珠蚌?
宝石做的雕刻珠蚌么!
许倩书差点没被吓得从板凳上摔下来,但好在她赶紧稳了稳身子,赶紧的,将那蚌拿过来给我瞅瞅!这个傻孩子,竟然被人坑了三万两银子?到底是什么珍珠,能值这么多钱!
岳阳谦顺坡下驴,赶紧又让小厮回到房间把那硕大的珠蚌取了出来。
他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原先就是想让许倩书帮忙看看珠蚌的,之前不好意思开口,现在时机不错。
很快,小厮就下来了。
硕大的珠蚌摆在许倩书面前,她愣是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许倩书自认做了这么久的海边营生,也赌了不少的珠蚌。
但仍是看不懂这个珠蚌到底是什么。
岳阳谦在旁边拧着眉头说道,我当时自作聪明,认为只要是硬梆梆的珠蚌,就一定会出珠。而且这个珠蚌极为稀有,我前所未闻,又听那卖珠蚌的人说,是海外仙山取回来的神奇东西,一定能出特别好的珍珠。可我买回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哪里是什么珠蚌啊,分明就是石头,打不开、撬不动!
也就是说,这可能压根就不是一个珠蚌?许倩书吸了一口气。
岳阳谦真的是猪八戒附体了吧,又衰又笨的!
好歹岳家是赌蚌世家,可岳家的继承人竟然连珠蚌真假都分不出来了?
金岳氏在旁边哈哈大笑,显得无良至极,我说岳家的小子,虽然咱们俩不同家,但好歹是同姓呀。怎的你们这一家子这般笨呢!这石疙瘩虽然一股海腥味,可却一看就是石头呀!你当然找不到蚌嘴去撬,哈哈哈……
老太婆,收声啦!金老显得有些尴尬,这老太婆,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小辈的感受,嗔怪了金岳氏之后,金老又讪讪对岳阳谦说道,你岳奶奶心直口快,没坏心,不是在嘲讽你。
嗯,我知道。
岳阳谦只是觉得有些憋屈罢了。
许倩书砰的一下子,把手里的石头疙瘩砸在地上,可这石头纹丝不动,哪有其他珠蚌的软硬适中啊。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老岳啊,就当是交学费了吧?
……岳阳谦无语,没救了吗?
不知道,你可以放在这里一段时间,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成吧。
岳阳谦深深叹了一口气。
许倩书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听课,赌蚌是个技术活。
想当年她在现代的时候,学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这一学就是大学好几年呀!
成吧!
唉。
真是花钱买教训。
岳阳谦看着被小厮随意丢到蚌场角落里的疙瘩,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肉一般,疼得有些难以自控。
好了,我们多谈谈蚌珠吧,岳家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年轻人嘛,吃亏是福!
金老哈哈笑着,搂好他的肩膀,坐到一旁挑选蚌珠,玩咱们一行的,本来就是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看准了,三万金子很快就赚回来了!
嗯,借您吉言。
岳阳谦坐下来仔细和许倩书一块儿挑选蚌珠。
就在几人讨论得出神时,夏至匆匆赶来。
主子,不好了!那、那太监又来了!
许倩书听到太监两个字的时候,是有些怔怔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方青朝。
她忍不住冷笑,之前查账的事儿,还没知难而退?现在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主子,那个太监说、说要将您捉拿归案!
夏至神色有些发白,显然事情已经到了她兜不住的地步,而且,那太监带了自己的心腹兵军过来,并且还有镣铐,看那架势,是要和主子您不死不休啊!
许倩书和金老对视一眼,没想到您前脚刚走,后脚方青朝就忍不住气了啊!唉,如果方青朝知道这都是我们的计策,会不会气得原地死亡呢?呵呵,夏至,去请方郡守进来,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抓我!拿什么胆子抓我——
是!夏至的声音有些颤抖,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
不会儿方青朝就又进来了。
许倩书笑吟吟道:方郡守几天跑几趟涠洲岛,是不是想在这里安家了呀?之前是查账本,今日又是什么理由呢?
方青朝噎了一下,干脆不再绕弯子,直言道:许氏,你们夫妻涉嫌谋反,本大人要将你和那海盗头子拉回府衙里审问,你若是识相的话,乖乖套上手铐,我还能饶你一马,否则…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的!
许倩书唇角高高扬起,试问大人,我到底是哪里表现出来谋逆的罪名,您若是有证据的话,那就直接摆出来吧,何必弯弯绕绕的试探我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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