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丐帮棉竹分舵的事情后,沈波继续自己的行程,去九峰山打探关于这次夺天二宝的消息,两日后,到达了目的地,彭州。
彭州又称彭城,相比棉竹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内街道笔直,成十字交叉,四面街坊林里,整整齐齐的沿街分布。看起来是蜀中寻常的市镇,只是北郊矗立着一座白塔,却是隋朝年间的古迹。
相传此塔底下连通大海,东海龙王曾将定海神珠藏于塔下。
有一年有个商人窥破其中奥秘,趁夜悄悄潜入塔内,用金丝勾走了定海神珠,随即连夜逃往远处。 那定海神珠一动,水患立生,彭州地面斗被淹没了。白塔素有灵性,立即飞起一半,在江浙钱塘江一带追上了那个商人,将其压在钱塘江前,因此彭州的白塔只剩一半,后人在塔下建龙兴寺,祈祷水患长消。
这就是这宝塔的来历了。
彭城相比棉竹要繁华的多,可是无论怎么繁华样的城市,乞丐似乎总是不可避免的产物。彭州城门外的郊区,有着一处本来是土地庙的房子,房子的周围搭建着一些破烂的草棚,住着数十个乞丐。因为丐帮并未在四川内地发展起来,所以他们并不是丐帮的弟子。一群乞儿在城门口乞讨着,不过真正施舍给他们钱财的人,并非太多。沈波忽然在前方那群流浪儿的身前,见到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几步定睛一看,却又是上次在太平镇见到的那个好心白痴女。
不知道为什么,沈波心中居然生出几分重逢的欢喜,暗道:“这个女扮男装的白痴女孩又在卖弄那无谓的同情心了,她还真有闲呢。”
那女孩仍然是老样子,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一脸温柔的给那几个乞儿擦了擦脸上的污垢,然后掏出钱包,翻找了一番,似乎犹豫了下,拿出两块碎银塞到了那几个孩子的手中。那几个孩子都是一脸的欣喜,雀跃着道着谢,不过似乎比起得到银子,他们更在乎谁被那女孩温柔的擦过脸颊。
女孩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开去。沈波发出一声冷笑,摇了摇头,径直往那繁华的城区内走去。却忽然见那已经跑开了的女孩又掉转回来,跑到那几个孩子身边,又拿出几块银子放入那些孩子的手中。
沈波这些对这个女孩生出了几分兴趣,她到底在做什么?于是又仔细的看了那女孩几眼,却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女孩的外衣仍然是数天前自己见过的,却是已经有几处破损了,居然是缝补过的,而且那女孩身上并无太多的装饰,绝非自己所想象的大户人家的女儿。
沈波不由奇怪,如果这白痴女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能有那么多的闲钱给那些乞儿?想着这个问题,心中顿时好奇起来,便悄悄跟在那女孩的后面。
随着女孩走入繁华异常的城区,沈波被如此拥挤的街道吓了一挑。想来是因为夺天二宝的关系,导致很多江湖人都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也因此热闹了起来。四处都是各样的小商贩,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沈波跟着那女孩走了几步,却见一个女孩走到一卖书画的书生模样人前行礼,沈波忙功聚双耳,窃听那女孩准备做些什么。
“这位先生,打搅一下,请问这城里的当铺在何处?”女孩温柔的声音。
沈波一楞,她打听当铺做什么?难道是要当东西?不可能吧!她有钱做那无聊的事,给那些小叫花子,怎么还需要去找当铺?沈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只能告诉自己:那女孩应该是找那当铺老板有事吧……
那女孩打听到后,便朝着当铺的方向走去了,沈波看着女孩那飘逸的背影,心头忽然一乱。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出脑外,继续跟踪上了那女孩。
永安当。
或许是怕不吉利,当铺旁边倒没多少人,很是冷清。事实上也没人会无聊在当铺附近玩耍。
女孩掀起那当铺门面上的布帘,弯腰走了进去。沈波等那女孩进去后,却躲在当铺旁边,并不进去,只运功偷听。
“这位姑,哦,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估计是店小二的声音。
“偶……偶想,偶想当点东西,可以么?”女孩的声音有些异样,说“我”的时候,发音却是“偶”,看来并非是中原的女子。这一点,却又超出了沈波本来的猜测:一个家在附近,无聊多事的富家白痴千金。(事实上偶社定的这女孩的故乡发言中也不是“偶”,只是为了表明这个女孩并非中原的女子,所以便用大家都能理解的“偶”作为她的自称了。毕竟要让一个女孩自称“俺”的话,是不是有点损形象?用“偶”自称比较可爱素素? )
“当然,当然可以啊!这您可是找对了,在这彭州城里啊,还就我们当铺最是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啊!您要当点什么?”小二夸张的声音。
“小二哥,您看,您看偶这个镯子,能当多少钱啊?”女孩脆弱无依又满含期待的声音。
“这个啊……”店小二一阵犹豫,然后慷慨的说道:“客官啊,您看,您这镯子色质看起来虽然是纯的,不过,这玉本身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且这雕功也并非很好,不过我看您这是急着用钱,就算您一百两吧!”
门外的沈波却是冷冷一笑,心道:“这小二口里虽然这么说,那镯子却定然是极上品的,要不小二就不会说是看起来很纯之类的话,也不会开价一百两了。这小二开价一百两,那么这镯子的价格定然在一千两以上。”
“只,只是一百两么?”女孩的声音里居然出现了哭腔:“可是,可是师父告诉偶这可是非常珍贵的镯子啊,说这是万年温玉所制,天下罕有……”
小二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这镯子来历不小:“这个,这位公子啊,可是镯子确实不是什么上品呢!莫非是您师父骗您?”
女孩坚定的声音:“偶师父绝对不会骗偶滴!”
“啊啊……”小二顿了顿,忽然做恍然大悟:“莫非公子你这镯子是让人给调换了?哎呀,如果是这样您可就亏大了啊!”
“被调换了?不,不可能啊……师父说这镯子是偶父母留给偶的信物,偶一向不离身滴啊!”说到这里,女孩都快哭了起来。
门外的沈波暗笑,这白痴女还真不是一般的愚蠢,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么?简直也蠢的太过离谱。
正在这纠缠不清的时候,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到沈波的耳中。
“小林子,你先下去。”
“啊!掌柜的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小二恭敬的声音。
“这位姑娘,哦,不,是公子,公子!呵呵……”老人笑意里尽是慈祥:“你这镯子啊,老夫看来……”
“伯伯,您看……”女孩的声音依然带着哭腔。
沈波暗中冷笑,大骗子要出来了吧,小的已经是那么狡猾,这老的,还不奸诈到天上去了。
“你这镯子,可是宝物呢!我这小二是他看错了,你这绝对是绝好的温玉,而且通体透晰,并无半分暇癖。若真要算起来,这黄金有价玉无价,估计小老儿这个店子,都难得买下你这镯子呢。”老人婉娩道来,说出的话不仅大出沈波的预料,那小二也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女孩却是惊喜不已,本来已经几乎要哭出来的脸上出现了希望的光彩。女孩激动之下发出了几个沈波听不懂的音,却不知道她是说的什么,想来是她们那里的方言了。
“小公子哦,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当掉这稀世之宝啊?难道真的那么急着用钱么?听你口音,似乎不是中原人士。”老人问。
“老伯伯啊,偶素回疆人,家住在雪山。偶滴师父病了好多好多年了,偶素来中原给偶师父找药滴……可是路上把银子用完了亚,偶滴马,其他滴衣服,首饰,也都当的干净了……就只有当这个了……”女孩带着她那异乡的口音,淡淡的述说着。
难怪这女孩如此单纯,原来竟然并非中原人士,而且估计也是第一次出门。沈波听在耳中,冰冷的心中居然生出一丝怜悯,一个不通事物的单纯女孩,为了师父的病,跋山涉水跑了这数千里的路,这路途上的艰险,实在难以用笔墨描述了。不由对这个女孩的感觉,在愚蠢的后面,又加上了一丝敬意。不过当沈波感觉到自己有点被感动时,早已决定做个无情无义之人的沈波连忙对自己说道:“这白痴女就算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强,愚蠢就是愚蠢。现在虽然平安到了这里,改天也绝对会被人卖掉。这老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自断财路,心不够黑,也活该他赚不到钱。”可是虽然强行要自己不去同情这个女孩不去敬佩这个老人的正直,心里却益发乱了起来。
“原来这样啊……”老人带着惊异与敬意,再次问道:“可是老夫方才路过城门,看到你在给城外的那些小乞儿银两,而且还给了不少。你自己都已经落魄到典当自己的传家之宝,怎么还这般好心?”
女孩回答道:“因为他们饿了啊。”
“啊?这个……可是你自己也没钱了啊!而且还要给你师父找药。”
“嗯,可是他们真的是饿了啊,他们需要买东西吃。”女孩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叫做理所当然的东西。
“…………”老人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饿了……他们需要吃东西……多么简单,多么让人无从反驳的理由啊。
女孩微微一笑,顿时让那掌柜的和那小二都看的一呆,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大的魅力,径直继续说道:“嗯,再说,偶还是有东西可以当的啦,而且偶是有武功滴,偶几天不吃东西都没事滴。而且偶都是可以在山里找东西吃啊,那些孩子们要是再不吃饭,就真的很饿很饿了啊!”
楞住了半饷的小二却忽然流下泪来,走上前一脸惭愧的说道:“客官,您……您……我刚才是……我……我刚才是骗您的,您这镯子是上好的玉。我是想便宜点把您这镯子收下来,早知道,早知道您是这样的人,我,我,我就是怎么都不敢骗您了……”小二也曾经是一个孤儿,也有着做过流浪儿的童年,当时,若没有一些好心人送给他一两个铜钱或者一两碗饭,他估计也早就饿死了。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好心人,都是他心中的神仙。如今,他却发现,自己险些骗了一个这样的神仙,内疚和懊悔一下子涨满了心头……
老人抚了抚小二的头,没有说什么,只转头对女孩说:“小公子啊,您这镯子,我们不敢收啊。不过,小老儿虽然是商人,这做当铺,虽然本身也就是奸商的生意,可是小老儿也是有着良心的人。若不嫌弃,小老儿就送小公子你一些银两去帮你师父找药,也算小老儿借公子之手,积点儿德。”然后对那小二道:“阿信,去封两百两的银子来。”小二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去取银两。
“啊?”女孩吃了一惊,转而抿了抿嘴,甜甜一笑:“谢谢老伯伯您了,不过偶师父告诉过偶,做人不能白受人恩惠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素绝对不能要滴。师父说的一定都是没错滴,偶,偶想,还是当作偶当了这镯子吧!”
老人一脸无奈:“小公子,这个,你这镯子,我们,我们店可真是当不起啊!再说……再说这是你的传家之宝,怎么可以随便当?”
女孩道:“可是……可是……”
老人思考了下:“小公子,不如这样,您把您这镯子抵押在小老儿这里,小老儿对天发誓绝对不把这镯子交给任何人,一直等您来赎,如何?”
“嗯,好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其实我出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些银子的。我师父可疼我了,等偶找到药治好了师父的病,我会找我师父拿钱来的。”女孩却也不似一般中原女子的矫柔造作,爽快的应了。
女孩的爽快大出老人的意料,也让沈波更是觉得这女孩与众不同。
“小,小公子啊,嗯,这里是两百两……等下,阿信啊,再去取两百两银子来,还有写好当票。小公子啊,以后,若你不能自己来,便着人拿着当票来赎你的镯子好了。若是你在路上不够,还能再到小老儿这里来拿钱哦,可千万别再去当什么了……”老人将银子交给女孩,接过镯子,嘱咐着女孩。
“嗯,谢谢老伯伯啊!还有谢谢小二哥了,偶,偶……天色有些晚了,偶还要去打听消息呢!再见了哦!”女孩接过银子,向两人行过礼,便离开了当铺。
沈波没心情继续听那当铺里的一老一小说些什么,径直尾随那女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