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欢歌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年的年底。
花费了数月时间,无数精力,终于勉强将大清洗的负面影响降低到能够承受的程度。然而毫无疑问的,已经造成了一些无可挽回的损失,奥地利的经济体系全面受挫,退回到三年前的水平。
这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灾难,成就了某些人的野心,同时也令得一些人身陷囹圄。身在布达佩斯的鲁道夫王子虽说对这些情况有所了解,却难以真正体会到,这场政治风波的严重性。
他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奥特伯爵约翰.席尔瓦多新近刚从英国回来,在维也纳稍作停留之后,立即直奔布达佩斯而来。他在布达佩斯的郊外有栋别墅,距离匈牙利国王的奥芬王宫不远,这也是鲁道夫往年来到匈牙利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席尔瓦多是专程前往伦敦照看阿什莉的,本来鲁道夫也并没有多想,只说让席尔瓦多安抚好阿什莉,没想到席尔瓦多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你怎么……你怎么……”鲁道夫皱眉,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惶恐。
“什么?”席尔瓦多瞪大了眼睛,明知故问。
鲁道夫恼恨的说:“你怎么会把阿什莉带到匈牙利来?”
“你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伦敦?”席尔瓦多反问。
鲁道夫喃喃不能成语。他确实很担心阿什莉,唯恐她会不安,会难过,会觉得伤悲,可他没想过把阿什莉接到自己身边——作为一个还没有独立的王子,温顺的他还不能允许自己作出父母会反对、反感的事情来。
鲁道夫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来了,也就留下吧。只是……我的父母那里,要怎么说呢?”
席尔瓦多大大咧咧的说:“不用说什么,我会照看她,不让她出现在两位陛下面前——说起来,皇后今年还是要准备在匈牙利过圣诞节吗?”
鲁道夫点点头:“去年是在慕尼黑过的圣诞节,皇后说今年一定是要来布达佩斯的。只是,你知道最近奥地利出了许多事情,我也不大清楚陛下会不会修改计划行程。”
“这离圣诞节也没多久了,也该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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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莉很是觉得新鲜好奇。
她早就知道奥特伯爵约翰.席尔瓦多是个有钱的爵爷,乘坐火车一路行来,几乎每个大点的城市都有奥特伯爵的房产,而在维也纳的宫殿更是富丽华贵得超乎想象!而这位年轻的爵爷居然还说,那是因为她还没有见到过美泉宫,美泉宫才是当今世上最华丽最雄美的宫殿呢。
阿什莉不过还是个孩子,好奇心极为强烈,坦率天真,对美丽事物的赞美不吝言表,席尔瓦多很是得意扬扬了好一阵子。她一面咋舌于维也纳和布达佩斯的宫殿的华美,一面不禁想到,能够结识这等神气大贵族的鲁道夫,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席尔瓦多当然不会莽撞的去告诉阿什莉,鲁道夫的真实身份,鲁道夫曾经说过,他宁愿自己决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来告诉阿什莉自己的身世,如果有人代劳,他会非常的不高兴。
从伦敦穿越半个欧洲大陆来到维也纳,随即又前往布达佩斯,阿什莉一路奔波,身心疲惫,她年纪幼小,身体娇弱,硬是没有叫一声苦,到了布达佩斯后,才倒头扎扎实实睡了足足两天。
鲁道夫站在她床边,有着恍惚的不真实感:她真的在这里……
她纤细的身体陷在软软的鸭绒被里,只露出半张小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呼吸匀停。
好像个瓷娃娃一般的脆弱,鲁道夫伸出手想触摸她垂在枕上的浅金色秀发,然而手臂伸了出去,却在半途落下。
反而觉得胆怯起来了。
“好好照顾她。”他神情恍惚的叮嘱。
临走的时候,他又说:“你心里应该清楚,实际上,我、我们不可能将她隐藏起来,皇后会知道她的。”而他不能提前知晓届时母亲会作何反应。皇后喜欢子女们温顺听话,尽管皇后自己绝不是个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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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皇后喜欢随时掌握她的亲人们的一举一动。这大概出自于一种名为“爱”的控制欲。子女们不消说了,在索菲太后的时代,茜茜因为不能每天陪伴着孩子们,于是就养成了专门派人将小王子小公主每天的行程整理汇报的习惯;而弗兰茨呢……茜茜更是对其行踪了如指掌。
伊丽莎白不算是个标准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只有极少数亲密的随从才知道,皇后也是会同丈夫生气发火的,只是她一般不会采取对皇帝大吼大叫的方法。她生气的时候,会突然决定离开丈夫,离开维也纳。由于每年皇后都会有各种长短期的出行计划,所以人们根本想不到,有些时候仅仅是因为一个发怒的妻子想要给丈夫一点惩罚。近年来,皇后以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母亲更多时间的照顾为由,堂而皇之的推掉了许多访问和宣传计划,夫妻俩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见面,而不论弗兰茨.约瑟夫还是伊丽莎白,他们的夫妻关系跟任何一对普通夫妻也没什么差别,总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总有拌嘴的时候。皇帝很习惯妻子的突发性的旅行,他总是先妥协的那个人,同为男性的儿子鲁道夫,有时候会跟姐姐抱怨,说父亲未免性情也太温和了。
索菲亚公主则认为,父亲是位相当不错的丈夫,和温厚有爱的父亲,她以一种沉醉的语气说到,以后她也要找个与父亲的性情相仿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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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一周,奥地利第一家庭从维也纳启程前往布达佩斯。
在维也纳、布达佩斯、布拉格、慕尼黑轮流过圣诞节、新年,是弗兰茨与伊丽莎白在登上匈牙利与波西米亚王位时便已经商定好的,慕尼黑不属于常备计划中的城市,只是由于圣诞节对茜茜来说同时也是生日庆典,所以去年皇后带着孩子们在慕尼黑度过,也没人能说什么。
对于在匈牙利已经待了两个月的鲁道夫王子来说,这不亚于福音。他想念父母,想念姐姐,想念小吉塞拉和小约瑟夫,就连皇后的女总管费斯特蒂茨夫人的唠叨,他也十分想念。
伊丽莎白皇后故作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玛丽姨妈对你不好吗?”
“玛丽姨妈对我很好,只是……”鲁道夫微微低下头。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伊丽莎白轻抚儿子的脸颊,“看起来玛丽和亚历克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看起来精神好极了。在这里过得习惯吗?亚历克斯有没有对你太过严厉?”
吉塞拉和约瑟夫冲过来要哥哥抱抱,保姆和仆人们都围过来,起居室里顿时变得拥挤起来。鲁道夫又去见过了父亲,弗兰茨.约瑟夫无非是考问了些军事知识,然后问了问儿子这两个月在匈牙利的生活。尽管鲁道夫实际上仍然在长辈亲戚的监护中,可在弗兰茨的思想里,儿子可是头一次独立在外生活呢——伦敦的半年他直接给忽略掉了。
索菲亚公主则是先给了弟弟一个长久而热烈的拥抱。
仅仅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却像分别了多年似的。除了鲁道夫在伦敦的半年,姐弟俩从没有离开过对方如此之长的时间,而跟去伦敦念书不同的是,鲁道夫此行明显带有避祸性质,索菲亚很担心弟弟,为此连本来预定的订婚仪式都取消了。
在皇帝的再三坚持下,皇后最终还是被迫同意索菲亚公主与巴伐利亚的利奥波德王子订婚。但是让皇帝始料不及的是,妻子坚持要未来的女婿签订婚前协议,弗兰茨觉得很尴尬,他没法去跟柳特波德亲王开口说这件事情,因此抵死不同意;茜茜则说,如果利奥波德不签协议,那么她宁愿再养女儿十年。索菲亚转年就要岁了,已经是再不抓紧时间结婚就会遭到世人质疑和嗤笑的年纪了,弗兰茨&#;约瑟夫心里着急的很,偏偏伊丽莎白认为就算女儿再过十年结婚也不算什么。两害相衡取其轻,皇帝拗了半天,还是找了人去跟柳特波德亲王交涉。
这个任务,想当然的就落在外交大臣埃杜瓦德&#;塔弗伯爵身上了。
“要订婚了?”鲁道夫似乎难以置信。他赞同母亲的意思,认为姐姐不必过早结婚,又加上他去了伦敦半年,维多利亚女王的女儿们都是多岁才结婚的,鲁道夫根本觉得,过早结婚是对女性的摧残。
索菲亚低头,不置可否。姐弟俩都有个相同的小习惯,就是在不知道该怎么陈述的时候微微偏着头,垂首不语。通常这个动作表示了不情愿,或者不知所措。“总是要结婚的。”她轻声说。
鲁道夫蹙眉。这是他很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他希望姐姐可以陪在自己身边,久一点,更久一点。也许他确实是个自私的弟弟,可是如果索菲亚真的感受到了幸福,为什么她的眉宇间,锁满了浓浓的忧愁呢?(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