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歆之紧紧盯着琉婉云,琉婉云忽然有种错觉,让她觉得,如果眼神可以说话,云歆之那句“不要冷落我,我们还是夫妻。”已经昭然宣之于口。
她忽然就不气了。
生了这么多天气,不过也是怪云歆之没有爱惜自己。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再入轮回谁也说不好下一世会遇到什么。今生爱的人来世或许会是敌人,今生的敌人来世没准是夫妻。
云歆之已经等了她这么多年,琉婉云不想再用下一个漫长的千年来等他未知的来世。
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慢慢变软,提心吊胆这么多天的金仙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索性揽住琉婉云的腰将她从椅上掀过来,直接搂在怀里,轻声道:“云儿,我真的很想你。”
琉婉云眨眨眼:“那我呢?”
云歆之微微一怔,好半天想明白她在问什么,无奈道:“阿摇,何必与自己争风吃醋……”
琉婉云哑然。
这几天她的确有这样暗搓搓的想过,云歆之是爱上神的她多一些还是爱凡人的她多一些,想来想去,发现自己作为上神之时,竟从未享过丁点云歆之的照顾,与凡人的她完全是差别待遇,不由颇为心酸。
此时他一语道破天机,到叫琉婉云觉得这几r自己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圈在腰上的手臂又紧了两分,琉婉云搓搓鼻子,所有的坏心情都被他的怀抱赶跑了。便抬起头端详云歆之片刻,突然笑道:“你怎么又瘦了?”
阳光再暖,也不及她倾城一笑。微微上挑的眼尾弯出一个细小的弧,原本的孤高凌厉尽被收进弧中,整个人暖的不像话。
云歆之舔舔嘴唇,压下头去,用一个热烈绵长的吻回答了她的问题。
浮生数日偷闲,还有正事需要办。
墨泽蓝很识趣的拦住了要上缥缈殿问话的止焱,足足过了七八天才敢偷偷来缥缈殿探探情况。
以前,琉婉云见了墨泽蓝活像见了猫的耗子,有多远就想躲多远。如今两人角色却完全颠倒,琉婉云揪着他的恶行兴师问罪,墨泽蓝匆匆看了一眼就逃难似得跑了。连止焱让他交代带的话都没来的及说。
好在还有个管事的云歆之。
见琉婉云不愿与那帮子老顽固们多说,便带着她的问候去太清殿见了众人一面。
六派掌门齐聚,原本的恭敬之中又多了几分畏惧。此役之后云崖虽说元气大伤,却是出了一位真正的上神。
神之身皆有天注定,并不是努力修炼就能飞升成神的,自凡界飞出个上神的事千万年来从未有过,一时之间,云崖好像成了什么洞天福地,先养出两位神仙不说,这次更是直接出了个上神,一时间风光无二,连蓬莱都窥得一二诧异起来。
云歆之简单的将琉婉云的事情掐头去尾的跟各派说了一遍,然后捡重点将魔界各国如何应对,各派接下来如何做等等条分缕析的指派清楚。
大家自然唯他马首是瞻,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惊了。
云歆之笑的风轻云淡:“事情都忙完,我们也要走了。”
走?去哪?我们是指谁?他和琉婉云,还是墨泽蓝?
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没人敢问出来。直到止焱忍着要死掉的痛苦绝望道:“你们三个……去哪?”
云歆之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回昆仑吧。神界许多年没回去过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都变了几遍。金仙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和云玦真仙其实也是上神身份?
……
这个打击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止焱还来不及高兴云崖一下出了这么多上神已经被他们要离开的消息砸了个痛哭流涕。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上神要在人界蛰伏成百上千年,难道早就知道魔界留了余孽,准备收拾完再走吗?
人界能留几位上神自然是感觉安全的不得了,乍一听三人都要走,掌门们都懵的不行,符羽脸白的和纸一样,看着起身向外的云歆之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没办法了,云歆之三人已经和他们之间隔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他们只是蝼蚁,即便能飞升成仙,也与上神无法同曰而语了。
乐正明默默的跟了出去。
琉婉云早就在缥缈殿等着他了。乐正拓被她锁在诛仙印里憋了好几天,好像累得很,棉花糖一样团在琉婉云怀里。
她用手轻轻抚着这团可爱的小东西,对赶上来的乐正明道:“多年不见,族长还是一如往昔。”
乐正明全身心全扑在她怀里的小东西上,甫一听琉婉云这么说,吃了一惊,一抬头,直接愣了。
眼前的女子与他珍藏在书房中那幅画上的完全重合,乐正明突然就想起来,三千年的一个下午,重明将青丘一众狐狸逼到谯明山顶,退无可退,眼看就要族灭之际,就是眼前女子持琴而来,将欲自断心脉求死的众狐救了下来,保全了狐族一脉。
他想也不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上神!”
琉婉云没有动,她怀里的小白团却滚了下来,一跳一跳的跑过去,乐正明虽然看不清它的脸,却知道它在用眼睛看着自己。
他伸手碰了碰小白团,忽然烫着似得缩回手指,身体抖成一团,颤声道:“这是……这是……”
“没错,这就是你儿子。”
云歆之将乐正明扶起来,看了那白团团一眼:“我们会送他亲自转世。就想问问你,希望他投生在哪一户。”
白团团扑在乐正明脚边,仿佛想要爬上来。乐正明迟疑了一下,俯身捧起它,将它抱进怀里。
想到自己与儿子的一生,陌生的仿佛只有命令和争吵,想起来竟没有多少菽水承欢的快乐,不由悔恨的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与儿子第一个拥抱,第一次亲密,竟是在儿子死后——他亲手抱着乐正拓的灵魂。
“是我不好。”乐正明喃喃道:“我总想着将他培育成优秀的族长,却从未想过,做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