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金高考落榜是他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又决定不再复读，郑中怀就想为他的事查个清楚，给他一个交代。这天天没亮，郑中怀和张道凤趁着朦胧的月色早早起床，没有惊动三个儿子，从厨房的锅灶摸出了火材点亮煤油灯，虽然模糊，但总算能看得见东西。饭烧好了，郑中怀狼吞虎咽般吃了两碗。张道凤站在一旁问：“饱没饱？”郑中怀说：“饱了。”他穿上张道凤为他准备好的衣服和布鞋，夫妻俩来到前屋西房的床边，他把枕头提到煤油灯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从枕头边上找出了用线绞起来的枕口，拉断线头，伸手进入枕口摸了摸，掏出来一个红色的手帕，放在手心上，另一只手一层一层打开它，里面是一张为郑晓金上大学准备的四百元存款单，如今，晓金上学无望，他准备取出这笔钱，将存款单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上衣口袋，打开前门，朝张道凤看了看说：“我去了。”
“你去吧，要是用得着，找我那个表弟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人帮忙。”
“好。”郑中怀踩着熟悉的路影向黄桥方向走去。
张道凤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黑影逐渐消失在曙光前的夜色中，她进屋拴起门灭了灯，又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趟结果到底怎么样。
郑中怀不时地摸着上衣口袋的存款单，感觉东西还在，他就放心了，路越走越宽，天越来越亮，红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虽然能看清路边的景象，但这一切他太熟悉了，四十多年来，已看了无数次，无心再望了，只是盼着早一点到黄桥街。
农村信用合作社的门没开，他看了看太阳，估计七点钟，要煎熬一个小时，对于迫切想知道儿子高考落榜情况的他，这一个小时相当于一天、一个月、甚至是一年，他几次找别人询问时间。门终于开了，他第一个站到柜台前，取出存款单递给了营业员，营业员验了存款单，递给他四百元，他从中取出三张十元装进上衣口袋，找了一张纸将余下的钱裹起来装进口袋，大步流星地走向车站。
到了张铺镇，他买了一包大前门香烟快步走向张铺中学，进了校门打听起刘老师，他走到办公室的门前停住了脚步，看见对门的办公桌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人，试探地问：“请问你是刘老师吗？”那个人听见门外有人喊他，抬起头上下打量一番说：“我就是，有什么事？”郑中怀见眼前这个人就是晓金以前的班主任刘老师，一脚跨进办公室，连忙掏出大前门香烟，取出一支递过去客气地说：“来，抽支烟。”刘老师见来人非常热情，就站起来说：“我不抽烟，你请坐。”郑中怀又热情地招呼了两次，见刘老师真地不抽烟，就不再强求，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来，说明来意。刘老师解释说：“有关郑晓金高考情况，我昨天已经跟他本人说了。县招办解释说是分数线提高了，郑晓金差半分，我们感到挺惋惜的，他平时学习还是不错的，素质也很好。”
“郑晓金体检没有问题吧？”
“体检没问题，落榜原因就是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