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韩颂游既惊恐又不可置信,这当真是人能够挥出的一剑吗?这等剑术,他莫说是见过,莫说是听过,便是想也不曾想过!
人当真能使出这等改天换地般的绝世一剑吗?
秦韬玉并不理会,转头看向韩湘儿:“气为先,神 为辅,剑心铸基础。你可记住了?”
韩湘儿茫然地点点头。
“好好修行吧。莫要浪费天生灵剑骨的天赋!兴许你有机会,能见到这天下广浩……”
韩湘儿逐渐清醒,立即跪倒在地又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方才可曾拜过?”
韩湘儿摸了摸脸上的泪滴:“方才不是真心拜的!”
“那为何现在又真心拜了!”
“师傅武道修为倾天绝地,若要害死我的母亲,不过举手之劳。所以我的母亲不是师傅害死的,而是他们害死的!多谢师傅为我母亲报仇!”
“你很聪明。记得你的誓言!”
“是,师傅!”韩湘儿脸上泪痕未干,只多了几分坚定,秦韬玉那一剑的风情已牢牢镌刻在她脑海之中,仿佛为她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她只觉脑海中一瞬间多了无数的剑法奥秘,修行武诀,却又朦胧不清,懵懂难觅。
但她又很快想到母亲竟已离世,一时悲喜难分,她勉强抬起头,第一次打量叶安,她虽发下誓言,但实际年幼,心底对成亲、嫁娶依然懵懵懂懂。
结婚,大概就是跟父亲、母亲一样,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还要从垃圾堆里捡一两个宝宝,是这样吧?
敌人已全都死伤殆尽,干脆利落,一个不留。
韩颂游心神 渐渐恢复正常,心底对秦韬玉暗自惊惧,但湘儿说的对,这等已然超出他想象的怪物强者,若想杀死他们,根本无需阴谋诡计。
眼看他一言不发,韩颂游便拱拱手退下,开始打扫起战场来。
一百人的亲卫,刚才又死了将近一半,只剩下几十人了。
这一战从极为惨烈地开始,到干脆利落的结束,实则是兔起鹘落峰回路转,他直到这会儿才逐渐将整件事情理清楚。
所有的飞云骑兵几乎尽数身死,只剩了两个首脑奄奄一息,却也神 情混沌惊恐,显然给吓破了胆。
秦韬玉的剑术显然已到了他不可揣测之境,所以他们的人一个未伤,便连董胜,也因他及时出手,捡回了一条性命。
原本被秦韬玉抛出来的五人,也让他绑了起来,跟飞云骑的首领绑在一块儿。
不知是秦韬玉的神 念影响,还是飞云骑的两个统领肝胆俱裂,他们没花多少力气拷问,两个统领几乎没多少隐瞒,便将所有事情都一溜儿说了,直听得韩颂游怒发冲冠。
韩湘儿侍立在秦韬玉身边,他白胖的弟弟也跟在她一边,好奇地盯着秦韬玉和叶安,但他给方才秦韬玉的盖世神 威吓得哆嗦,所以一句话也不敢说。
叶安问秦叔:“秦叔,我还这么小!”
“但我已没多少陪你的时间了,这女孩儿天赋不弱,配得上你……”
“可是……”
叶安这副好像吃亏的样子,让韩湘儿微微皱了皱鼻子,吃亏的不该是自己吗?但她没说话。
韩颂游这时走来,董胜也跟在他身后,咬牙拜道:“秦先生,一切都已经问清楚了。”
董胜龇牙咧嘴地拜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秦韬玉点头。
“玉兽香是那五人带来的,他们是我先初招收的护卫,没想到竟是早有人安排在我身边的!若不是阁下出手,我们这次恐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秦韬玉浑不在意他与他人的恩怨。
韩颂游心底暗叹,倘若秦韬玉早些出手该多好!这般妻子不会死,心腹骑兵也不会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贪心不足,能保住两个儿女的性命,已然是得天之幸了,哪里还能奢求更多呢?
只是他心底一直空空落落的,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儿女抚养成人。
秦韬玉忽然开口:“我要听你亲口说一句。”
“先生请讲。”
“你女儿和我侄儿的婚约。”
韩颂游松了口气:“先生放心,我韩颂游既然为你所救,自当遵守诺言,能与先生这等盖世强者结为亲家,在下求之不得。”
韩湘儿的弟弟懵懵懂懂,说了一句:“可是,姐姐好像不是跟方大哥有婚约吗?”
韩湘儿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跟别人定过婚约:“爹爹,那之前……”
韩颂游面孔生恨:“别提姓方的狗贼!湘儿,那场婚约作废了!你可知道究竟是谁泄露咱们的行踪?正是跟你结亲的湘月城方氏!”
董胜眼中杀机毕露:“这群狗日的,亏咱们还想去湘月城投奔他们,想不到他们反手就把咱们出卖了!”
韩颂游咬紧了牙:“湘儿,你要记住,害死你娘的,是湘月城的方家!”
他认定韩湘儿做了秦韬玉的弟子,将来必定成就不凡,是以欲将报仇的重任托在她身上。
韩湘儿庄严应道:“女儿记住了!”
董胜说道:“二公子,湘月城咱们现在是去不了了,那咱们去哪里呢?”
韩颂游犹豫不决:“这湘府中城池无数,但现在咱们损兵折将实力大减,务必要避开方家的耳目!”
秦韬玉忽然插口:“去湘云城吧!”
“湘云城?”
韩颂游望了旁边一人,那人是个幕僚,摸了摸胡子,开口道:“湘云城虽然并非湘府四大主城,但也是座有名城池,它因青火兰花闻名,是出了名的旅游胜地,而且它跟湘月城的确分属湘府南北两端。咱们只消在前方转道向南,虽然绕点远路,但确是个不错选择。”
韩颂游望了秦韬玉一眼,既然秦韬玉说起,想必他也想去吧?
若能将这个高手绑在身边,一路必定安枕无忧,不禁一拍手掌:“好,就去湘云城!”
秦韬玉遥遥望向南方,他拍拍叶安,让他到韩颂游身边去。
韩颂游不明所以,叶安也奇怪:“秦叔?”
“我……不跟你们一块儿走啦。这孩子名叫叶安,你送他去湘云城,找一个叫秦奉先的人。告诉他,这孩子需要一个家,让他照顾他。”
韩颂游听罢非常失望,勉强镇静,小心翼翼道:“文韬如玉,奋勇争先,不知这位秦奉先是……”
“他是我大哥!”
韩颂游心底暗惊,难道这秦韬玉是楚国人不成?
他又再问:“先生,非我推脱,只是湘云城人口少说有几十甚至百万,只找一个人,怕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见。”
“要找他,先找酒。湘云城盛产青兰酒,你去湘云城的妙山酒庄,便能问到他的名字。”
韩颂游心里有了底:“但倘若他不答应……”
“他会答应的!”秦韬玉斩钉截铁,韩颂游便也不多说了。
叶安也知道,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他眼中不禁一红:“秦叔,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秦韬玉半跪下来按着叶安的肩膀:“秦叔还有很重要、但很危险的事,往后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我大哥是一个光明正大、刚正不阿、像烈日一样的英雄人物。你要跟着他好好学学,好好过这辈子,千万,不要学我……记得,秦叔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秦韬玉眼中深邃,叶安狠狠点头。
“记住……要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死!你现在只为你自己而活,没有人能剥夺你活的权利。”
终于到分别的时候了,秦韬玉想。
风起了,卷起沙尘,微微荡荡,就如同一层帘幕遮蔽起来,天色也微微亮起来了。
交给叶安一封信,秦韬玉转身,头也不回,大踏步而去。
叶安忍不住跪倒在地:“秦叔!我绝不会忘记你教我的东西!”
秦韬玉顿了一顿,没有转身,哈哈大笑而去,脚下似慢实快,顷刻就消弭于漫天的沙尘之中。
韩颂游站在叶安身边,他牵着韩湘儿站在风沙中远远望去,天空逐渐出现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这一夜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