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浑身股肉紧绷,要是这四位不识抬举,真敢用手碰枪把子,就一口气将他们全部击倒。
当然,左手也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下方润的手肘。
方润只觉手臂一酸,竟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手枪没有摸到,那四个大汉也就不动了,然后全神 贯注,狠狠盯着陈青他们。
陈青摇头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和方兄不属风火雀要任何一种,反是这两只混球,以厌胜之术,装神 弄鬼,伺机诈骗,今日我揪着他们,破除了不少他们施下的秽术,四户人家有三家都乱了套,对我和方兄感激不已,不曾想到了田先生家里,连个门也不让进?万一田家出现了什么祸厄……”
这句话表轻实重,暗指田家家奴不懂事。
“哈,哈!哈!小兄弟这句话虽然不带脏字,可骂得不浅哩,”这大汉皮笑肉不笑,“我们家主子田老爷,每一年,每一月,不,每一天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见见他的金面,这些三教九流岂是说见就能见的?那我们田老爷什么事也别忙活儿了。”
“既然不是行骗卖当,你若留下点真本领,我们兄弟四人,肯定让路,屁都不放,要是没有什么事,及早滚蛋!”大汉身后一人喝道,脖子奇粗,太阳穴外鼓,跟个小馒头似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儿。
这时,门里走出来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大抵是田家账房先生,见此情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
陈青心里有了底,今天要是不把这四个门将打得满面桃花,是进不去这个门了。
“唉,”他叹了口气,“拣钱的有,拣命的有,运气好的,大晚上还能拣条狗,我却没听说过,还有皮痒得不行,拣挨打的。”
“汪!”来福摇摇尾巴,表示同意。
“你特娘的!”粗脖子壮汉整张脸都气红了,“爷爷今日撕了你!”虚空打了两拳,一声大喝,“老子让你尝尝断……”
啪!
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陈青抄前两步,用了三成力,一巴掌甩他太阳穴上,壮汉话还没说完,应声而倒,后半句话咽到了肚子里,也不知道他想让陈青尝尝“断啥”。
剩余三人,俱是一凛,面面相觑,眼睛里传递着信息。
“兄弟,怎么回事?”
“哥,我也没瞅清啊,你呢?仨儿。”
“谁瞅清谁是鳖孙儿。”
陈青急着完成任务,以免夜长梦多,不知怎么回事,他感觉到一股子妖气在这村子里,先拔除镇物再说,跟这些喽啰纠缠个屁。
剩下这三位儿,虽然心惧,但还是摆好了架势,挨打还得心透亮不是?
原先那大汉一抱拳,“敝人董……”
陈青一摆手,“不必了,三人一齐上吧,我赶时间。”
欺人太甚!
这哥仨儿俱是气得七窍生烟,瞧不起我们?一个欺负我们三个?
来就来,三人以左前右三个方位,同时攻来两拳一脚,两拳堵住上中盘,一脚封死下盘。
就是祖师爷来,也得惦量惦量这一招怎么躲。
然后,他们三人就倒地不起了。
方才生龙活虎的四人,现在或躺或趴,都昏了过去。
这时,那个一直看热闹的眼镜中年人,咳了两声,走出院门,“敢问这位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早这么客气不就得了。
陈青也回了一礼,将因由又说了一遍。
中年人推推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眨了眨,“既是如此,你们随我来,我们老爷正在会客,既然你们赶时间,就一起吧。”
“客人,还,一起?”陈青心里有些疑云。
“进来就知道了,”中年人稍稍提着褂子,迈着小碎步,领陈青方润等人沿路串廊,绕进二道门,走月亮门,来到内宅。
却见五六个衣着寒碜的汉子,正守在屋外。明显不是田家的人,倒是一脸的恶相,见陈青他人要进屋,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
眼镜中年人解释道:“诸位让个道吧,这位兄弟也是有事要见我家老爷,既然都赶巧了,大家坐在一块,吃个火锅,也热闹热闹。”
这五六人,将陈青从上到下瞧了个遍,虽不情愿,但还是让了条缝,让陈青他们进屋。
这几个人,好重的匪气,难道说里面还有他们的大哥?正跟田无涯商量事情?
陈青进屋后,眼镜男本想制住方润和白大白二,陈青说道:“我们可不是来打秋风的,这三人,一个是我好友,这两个是下厌施邪术的混球,我是指给你们家老爷看的。”
眼镜男最后让他们三人也进去了,然后带上门。
一进门,顿觉暖意,空气里还飘荡着一股辛料气,屋内烧着炭火,乃是田无涯的书房。此刻,桌上生着一个铜锅,沸水不绝,还有几个瓷盘,盛着生菜,白萝卜片,土豆片,羊肉片,薄鱼片,牛肉片,芫荽,蒜蓉,麻酱等物。
桌旁两人,一个五十来岁,身体富态,两只小眼睛亮得跟火苗子似的。
另外一个二十多岁,不修边幅,胡子邋遢,此刻却拿了柄刀,刀上有片肉,左大腿露着,鲜血淋淋,原来刀上挑的是自己的肉。
“田爷,请吧,”年轻人将肉送到田无涯跟前。
田无涯点点头,用筷子夹住,在火锅里烫了烫,捞出来,蘸了蒜蓉和剁椒,放进嘴里,“嗯,不错,这人肉呀,不能搁水里久了,要坏味的,但有些酸味怎么办呢,掺点蒜蓉和辣的东西,一搅和,绝了,就剩一个字,香。”
年轻人脸现怒色,“田爷,既然好,咱再来块?”
田无涯咽了嘴里的肉,筷头点了点年轻人的大腿,“再来块,要二两以上的长条肉,有嚼头。”
嗞啦。
年轻人又削了片大腿肉,额头的汗刷的冒了出来,“田爷,您请!”
田无涯又夹过来吃了。
两人你来我往,年轻人割了四次肉,田无涯吃了四次。
到第五次的时候,年轻人还没下刀,就撑不住了,身子一歪,跪倒在地,“田爷好胃口,尕娃服了,今个栽了!”
田无涯脸色照依,冲屋外喊道,“老林,这位当家的是条汉子,不是问咱借五百担粮食过年吗,咱送他三百担。”
年轻人挣扎着站起来,一挑大拇指,“田爷您够意思 !尕娃这个情领了。”
然后勒住血肉模糊的大腿,瞧了瞧陈青,虽然步子趔趄,却似个得胜的将军,推开门,又回过头冲田无涯一抱拳,“田爷,那明儿上午,兄弟们就来取?”
田无涯点点头,“明个日子好,行。”
尕娃又将门带上。
陈青这才明白,一人敢剜自己大腿肉,一个敢蘸酱涮火锅,起因是土匪年关要向地主借粮,看似平淡,实则暗藏玄机。本来这位匪头撑不住,算是输了,还田无涯还是保了他脸面。
这么看来,田无涯倒不像个孬种,拔镇之事,应当容易解决。
陈青作揖道,“田先生,在下今为一事前来,”遂将白大白二下厌之事说了。
田无涯哈哈大笑,“敢在我田家祠堂里下厌?倒是够胆,现在呢,不必开祠堂门了,免得扰了祖宗们休息,小兄弟你敢情还不知道,每年想暗算我田家的,不知有多少,任他阎王小鬼,我田家都随他折腾,一个字,不怕!”
这老家伙……是不打算开门对吧?
陈青心里冷哼,今天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祠堂里面妖气惨惨,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