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无意听闻舅爷的忧虑,黎某倒是有计策可解当下顾虑,不知舅爷可愿意一听。”
“先生有何计策?”
沈长岩惊奇。
“先会长虽然不在了,他还有一双儿女,舅爷既然顾虑后继无人,为何不以沈家的名义收养两个孩子,先会长之子加以辅佐教导也能当大任。”
“可以吗?”
沈长岩从未想过,毕竟是首领之子,不是什么人想收养就能收养的。
“只要夫人和会长同意便可,以您现在的身份,向会长申请他是不会拒绝。”
黎朗喝了口茶说。
“先会长之子身份何其尊贵,即使将来不上任会长,也可以继承一方之地,若是沈家来抚养,足够彰显沈家的地位,我可以试一试。”
沈长岩想了想不失为一条妙计。
“虽说两个孩子身份尊贵,可没有父亲撑腰也不过徒有虚名。沈家来抚养一来有了厚实的靠山,保证他们的地位,二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平安顺遂。”
“南洲府已经无暇顾及孩子,若会长有一子更加没什么地位了,倒不如退一步回到沈家养精蓄锐。”
黎朗分析其中利弊。
在南洲府现已经没有两个孩子的位置,回到沈家就不一样了。
“先生说的极是。”
沈长岩认同。
“需要这么麻烦吗?”
朱容珹听得有些糊涂了。
“当然需要,倘若会长现在有了孩子,你觉得和先会长的孩子相比,谁当会长的几率大。”
黎朗反问他。
“南洲当选会长从来能者居之,是靠选举的,也不一定是首领之子才能胜任。”
若是没有能力就算是首领之子也会被来下台。
“话是这么说,可人们更愿意拥戴条件最好的,就好比先会长和现任会长,他同为首领之子,二人都有能力,为什么先会长一开始就是众望所归。”
“因为大哥贤明,深得人心?”
“不止如此,还有他自身条件,相比现任会长,先会长家世优越,更容易满足拥戴者的期望。”
“以此类推,先会长的儿子与现任会长的儿子,人们的目光也会汇聚在条件更好的那个人身上,另外一个总要受冷落。”
“等过个十几二十年没人记得先会长,他的子嗣也会随之淡忘,谁还会支持一个默默无闻的首领之子。相反,回到沈家整个家族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有好的条件培养,更多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将来不成才也难。”
“我明白了,这就是金子放在珠宝堆和石头堆里的区别,前者容易埋没,后者发光发亮更容易发觉。”
朱容珹大悟。
“就是这样,这也是个收买人心的手段。”
“我学到了。”
又上了一课,朱容珹悄悄记下黎朗的指导。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同意把孩子寄养在沈家。”
沈长岩顾虑。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带到沈家照顾,只需向会长争取抚养权,让夫人时常带着孩子回沈家住几天,以此表明立场。”
孩子年纪还小,离不开母亲照顾。好在两孩子都跟着沈妙倾住在外面,可以随时回沈家。
“那好,明天我就向会长说明,至于夫人哪里?”
沈长岩把目光锁定在沈夫人身上。
沈夫人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妙倾和阿初哪里我会说明,只要为了孩子好,她们会同意的。”
沈妙倾和阿初那里倒是好说话,她们也不会甘心孩子埋没一辈子。何况沈妙倾对黎朗绝对信任,他的主意没理由拒绝。
“今天就多谢先生献策了。”
沈长岩向他点头致谢。
“舅爷客气,卖弄技巧,无须挂怀。”
黎朗也点了头。
作为外甥当然要照顾一下自己舅舅。
而且现在南洲府已经易主,他和母亲能仰仗的只有沈家了,帮他就是帮自己。
“不得不说,先生和先会长真的很像。”
沈长岩上下扫视了黎朗一圈。
“您说容貌,很多人都这么说。”
黎朗和朱容瑾本就是亲兄弟,长相相似,后来按照他的容貌修整过,自然一般无二。
“不是,才学也很像,先会长生前也是学识渊博,看事能力精准透彻。”
“哪能和先会长相提并论。”
表面谦虚,心里倒是挺得意的。
那当然,他的才学可是朱容瑾手把手教出来的。
“我倒觉得先生比容瑾能耐多了。”
沈夫人借机赞许儿子。
朱容瑾才华过人,到底没有黎朗经历得多。一个养在温室的花朵注定要比经过飞吹雨打存活的花朵脆弱得多。
“母亲,老师说过,人和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经历不同,受到的熏陶有差异,大哥和老师各有各的好,是无法比较的。”
朱容珹对沈夫人说。
“你说的是,是母亲愚昧了。”
到被晚辈教训了一顿,沈夫人难为情的笑了。
“我儿真是长大了。”
宁夫人表示宽慰。黎朗的确把他教得很好。
“不过你刚才这段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夫人垂眉思索。很久之前他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闻言黎朗干咳两声,喝茶掩饰心虚。
沈夫人瞬间明白了,这话不就是朱容瑾曾经说过的吗?
她微微摇头笑了,这黎朗是把他大哥的还当做教材原封不动的教给朱容珹了。
眼看天色已晚,沈夫人朱容珹将神沈长岩送出庄园。
“长岩,家里一切拜托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临别前,沈夫人不忘祝福弟弟。
“嗯。”
沈长岩点了头,眉头一紧心头仍有疑惑。
“这黎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跟容瑾到底是有什么关系?”
两人实在太像了,无论样貌还是才学。
“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只需知道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沈夫人淡淡一笑,神情藏不住的慈爱与欢喜。
“行吧,那我也不多问,大姐你自己多保重。”
只要沈夫人高兴就行,至于黎朗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舅舅慢走。”
朱容珹躬身送行。
“好好努力,你有个好老师。”
沈长岩拍拍朱容珹的肩膀说。
虽然搞不清黎朗的来历,可从刚才短短的相处,那人的确很有本事。
告别沈长岩,朱容珹搀扶着沈夫人回去,途中他不禁疑问:
“母亲,您和老师为什么不相认啊?”
“不是不认,而是时机未到。”
沈夫人回答。
“真希望老师早点认祖归宗,这样以后南洲府也好,沈家也好都有个寄托。”
朱容珹叹息道。
“你就不怕他回来了,会成为你一大障碍。”
沈夫人轻笑。
“老师才不会呢,他教我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早日继任。如果将来他成为我的阻碍,也只能说明我能力不够,我也心甘情愿输给他。”
“那你可要更加努力,将来做一个无人可取代的会长。”
“人的天赋有限,我知道自己的能耐,恐怕在努力也不会超越大哥和老师。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当选会长,早就打算做个地方首领安然度过一生,谁想突然这么大的担子压在身上,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现在你哥亲自来教导你,你只要用心学习,也会是个出色的会长。”
“我会尽力。我现在总想若是当年老师没有流落在外还会有今天的局面吗,他这么睿智的人,只怕更得人心,这会长之位都没有大哥二哥和我的份吧。”
要是黎朗从小就在南洲府成长,经过最好的培养,几兄弟之中因该没人比得上他。
“那不一定,你哥他小时候特别顽皮,也不喜欢学习,要真的在南洲府长大,或许会成为个纨绔子弟。”
若不是形势所迫,黎朗怎会受那么多苦,把自己磨练得无懈可击。他本该无忧无虑的做个世家公子活在家人的庇护之下。
“是这样的吗?”
是受了什么样的苦才让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变得满腹经纶。
“别看你大哥和老师是亲兄弟,两人的性格是完全相反,你大哥生性内敛沉稳好学拘谨,而你的老师性格活泼狡猾散漫。”
这兄弟两小时候,沈夫人最头疼的就是小儿子性格太活跃,没有哥哥懂事,总是拿他没办法。
“可我看他不像啊!”
从朱容珹得知黎朗这个人之后,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稳重睿智的存在,根本不像沈夫人说的那样。
“那可能是他装出来的,你老师小时候就有个毛病,特别能装,一闯祸就装可怜,几乎每次我都被他蒙骗了。”
那时候沈夫人总被小儿子气得不清,可现在回想,那段时光他他们母子短暂而深刻的温馨了。
“没想到老师还是这样的人,他就没有害怕的人吗?”
朱容珹觉得有意思,追问。
“有啊,就是你大哥。”
明明是个小滑头,却偏偏害怕一本正经的朱容瑾。
只要沈夫人拿黎朗没办法,她就请朱容瑾出马,保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原来老师最怕大哥,不因该啊?大哥很和善的。”
朱容珹又糊涂了。
“不是怕你大哥会打人,是怕他讲道理。你老师闯祸以后,就把他拉进房间里关起来,给他讲半天的大道理。”
说着沈夫人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母子三人虽然清贫,却十分满足,比起做首领夫人,她更愿意回到那段只有母子三人的时光,做个平凡的母亲。
“真是一物降一物。”
朱容珹也笑了,没想到无所畏惧的老师,既然害怕端正和善的大哥,还真是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