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谦不好意思垂下头,说:“路过……就顺便来看看。”
然后将排队一个小时买的荷花酥,放在了桌子上。
白荷喜欢吃荷花酥,他是从照顾她的仆人那里得知的。
白荷喜欢读书,但别墅里能够供她读的书并不多,经常是一本书就看上好几遍。
如此,秦若谦又开始给她买书。
渐渐的,房间里原本稀稀朗朗的书架满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白荷看了很多书,也逐渐跟秦若谦相熟起来。
两个人见面时,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他们有很多的话要说。
不,应该说是白荷有许多的话要对秦若谦说。
许多时候,秦若谦只是静静的听着。
白荷是那种说话温声细语,声音柔和又甜美的,秦若谦每次都听得如痴如醉。
可即使如痴如醉,每次听完,他记住最多的,也只是白荷说话时眉飞色舞的表情,至于内容,他多半是忘了。
当秦若谦越来越想见白荷,夜里想的,梦里梦的,都是白荷。
他知道,自己危险了。
可是妻子与他结婚以来并无过错,甚至还跟他一起孕育了一个女儿。
他们在外人眼里,算是很幸福和美的一家人,而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其实是满足的。
他并不想破坏。
尤其那个人是白荷,是被周家认定要送给周译文的女人。
秦若谦开始克制自己的渴望,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定期给白荷检查的事情推给了别的医生。
他不能再见白荷。
之后的一个月,他过的很痛苦,但这份痛苦他不能有分毫的外露。
那是藏在他内心的小秘密,他甚至连分享的人都没有。
但他觉得,迟早会忘记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
他用一年时间将白荷放在了心里,也可以用一年时间将白荷从心里抹去。
他这么想着,甚至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那一天,天上下了雨,天气变得冷,他查完最后一个病房,打算回家。
但他的人刚走出医院,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微微的诧异。
因为来电话的人,居然是照顾白荷的保姆。
他在很早之前就有保姆的电话,当初他是负责白荷身体状况的医生,除了一周一次的定期检查,还要随时预防意外事件发生。
保险起见,保姆的电话,以及别墅的座机号码,他都是有的。
但他负责白荷一年左右时间,保姆并没怎么来过电话,白荷的状况比所有人想的都要稳定许多。
可是这一次,在他不在负责白荷的一个月后,居然接到了保姆的电话。
他不能的觉得,是白荷出了问题,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与担忧,他忙接起电话。
保姆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秦医生,你快来吧,你再不来,白小姐要没命了。”
那是时隔一个多月后,他再次见到白荷。
一个月,也不算很长,短短的四个星期,三十多天而已……
可是三十多天的时间,居然可以将一个人变成那种样子。
白荷本就瘦,现在更是瘦的厉害,脸色憔悴,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
她躺在床上,身体蜷缩在一团,看着是那样小的一团,让人难以相信,这上面躺着的,是一个成年人。
保姆跟他说:“自从秦医生你……你不来之后,白小姐的状态就变得很差,虽然看着也是一日三餐的照常吃,可是吃了就吐,吃了就吐,只有荷花酥还能稍微吃下去点儿,可那东西甜腻,她其实吃的也不多……整天呆在房间里,一个多月了,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下过楼,整天站在窗前往外面看……”
保姆说:“其实她那样看也是很正常的,毕竟秦医生你出现之前就如此,可是我后来才知道,是不同的。以前她看,是茫然和无助,现在她看,是在等人……而等待是最煎熬和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等待一个不可能再来的人……秦医生,她是为了你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你不能对她不管不问了,否则,她会死的。”
那天的白荷,可能因为站在窗前太久,加上天气太冷,她穿的太单薄,以至于受了凉,发烧,超过三十九度,直接昏倒在了窗前。
保姆看见后,吓坏了,二话不说就拨打了秦若谦的电话。
因为她知道,别的医生来了没用,再好的医生来了都没用。
只有秦若谦来了,才有用。
那一天,秦若谦看着眉头紧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白荷,许久没有说话。
后来,他给白荷挂了点滴,喂了药,在别墅守着白荷的烧退下。
但在白荷醒来前,他还是离开了。
保姆拦住他:“秦医生,白小姐还没好,你不能走啊!”
秦若谦看着保姆,眼神是无力的,说话的语气也是无力而平静的。
他说:“我结婚了……我妻子和女儿还在等我回去。”
一句话,让保姆瞬间说不出话。
是啊,能说什么呢?秦若谦是已婚人士,白荷更是周家看中的人,谁能在其中说些什么?谁又敢说些什么?
不管如何说,都是错,全都是错。
秦若谦走了,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他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无力,可是发泄的了吗?
那内心压抑的感情已经快要挤炸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整个人都要不能呼吸了。
在一个拐弯路口,他险些撞上一辆卡车,紧急刹车,却还是撞上了边上的围栏。
他额头受了伤,踉跄着下了车,夜晚的大雨冲刷着他的身体,那冰冷的雨水却似乎根本浇不息他内心燃烧的痛。
他一拳头砸在了树上,整个手背血肉模糊,他大叫起来,像个疯子。
他觉得那一刻,还不如死了更好受。
一道惊雷,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就在那时传来,他站在雨水中,整个人呆愣了下。
然后他拉开车门,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那上面闪缩的名字,依旧来自保姆。
他眼眸轻闪,心里又慌又乱,更是更多的,却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