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容已经好久没有回到晓知阁了,这么细算下来大概有二十多年。
如今回看下来,晓知阁的环境发生许多的变化,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何止白的杰作,不过也因为他,晓知阁才会有如今的成就。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何止白是在晓知阁,他就是个浑身充斥着傲气的少年,一心专研设计。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傅璟容相信往后的何止白定会大有可为,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只不过后来因为当年的一件事,他不负当年的朝气,整个人都颓然下来,再后来傅璟容知道这件事后,他已经成为晓知阁阁主。
想到这里,傅璟容已经站到门前,可还没敲门,门就先被何止白打开了。
何止白开门后并没有立马招呼傅璟容,只是用左手把屏风移开,径直侧躺在屏风后的软塌上。
“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次,怎么,想回晓知阁?”
“没,就是顺路来看看。”
“顺带来让我帮你塞人。”何止白打断傅璟容说的话,把一份资料交给他,“哝,这是你要的资料。”
打开资料,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年前剿匪的一事,知道许知笙上次在调查这件事,傅璟容就想顺带一起帮了。
“和山匪勾结在一起的并不是薛元绪,而是三皇子祁庄宇,哦,对了。”何止白提醒道:“那次山匪事件中有幸存者,就是夏家女孩夏真,只是她女扮男装成她双胞胎哥哥夏慎,当时还是周义帮忙隐瞒的。”
“幸存下来的是女子?”
“当然。”
傅璟容和夏真平时很少接触,自然发现不了,尽管现在得知这个真相,他的态度也和从前一样,假装自己不知道。
听傅璟容的语气,何止白这才明白他的消息这么不灵通,“也对,你当时隐居山野,不问尘事。”
听出何止白的嘲讽,傅璟容没有什么要辩解,因为这确实是实话。
没想到对方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何止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右手是怎么被废掉的吗?”
“知道。”
傅璟容回想起当年,何止白是设计的鬼才,当然被很多人赏识,但他太过傲气,以至于招来不少的宿敌。
他的右手就是这么被废的,无法发力的右手,几乎断送他全部的设计生涯。
何止白在当时一度颓然,后来也是老阁主退位,便让他当上晓知阁阁主,他的情况才算有所好转。
他也算争气,把晓知阁发展到名扬四海,现如今几乎无人敢动他。
“那你应该知道令牌的事和我的事都是同一个人主使的,他那个人心思很多,手段也多,你这次出路江湖可要小心,当然...”何止白哼了一声,又补充道:“我也不是关心你,只是觉得周话这个人才不可多得,我可不想她被你拖累。”
虽然自己昨日写信提前跟何止白打好招呼,但现在的傅璟容有些不太确定,“你没告诉她主使人是谁吧?”
“你交代给我的,我还能忘?”
“但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让我什么都不告诉周话,显得我们晓知阁没用,这样才不会显得你无能。”
“呸,你这个心机男人。”
何止白说完这些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跟周话说她二哥后背处有一个胎记。”
“......”
傅璟容略微头疼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早就知道他不让何止白出手了。
能来到这里已经是破天荒了,所以傅璟容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晓知阁。
见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傅璟容便回到客栈,在客栈底下就远远看到摆摊的两个人,“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赚钱呀。”许知笙拿起刚刚赚的辛苦钱展示给傅璟容看,十分自豪,“我赚的。”
傅璟容沉默片刻,有些不解,“你们很缺钱吗?”
“很缺钱。”吴裴卿看着败家傅璟容。
以前住山上还不知道,要不是这次傅璟容下山,他绝对不会相信傅璟容花钱如此大手大脚,尤其是在关于大家营养这方面上。
“这样啊。”傅璟容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塞给许知笙和吴裴卿,“如果不够的话,再和我说。”
被塞银票的吴裴卿愣了愣,脸上写着不可置信,“你有钱?”
“有啊,够你们吃好几辈子。”毕竟他可是比他们多活了一两百年,总有些小金库。
“......”
看到傅璟容给三妹的银票比自己还多几张,吴裴卿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四个人当中最穷的。
“.......”
见傅璟容到齐,他们也都收拾完东西,便踏上南下的旅途。
旅途中没有客栈都是常有的事,他们通常都会在野外露宿。
这不,刚离开客栈的那一晚就是如此。
四周荒郊野岭,显然没有人住,前方还尚是未知数,后方一路走来都没有歇脚的地方。
趁着天色未暗,他们就准备在这里安扎一晚,等到明日在启程。
“我和裴卿去找木柴。”
傅璟容自从离开晓知阁后,就有事要跟吴裴卿说,他隐隐记得吴裴卿身上有胎记,只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如今,倒是用这个借口把吴裴卿支到没人的地方。
“你后背上的胎记还明显吗?”
“?”
见着傅璟容的眼神在自己的后背不停的打量,吴裴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还没等吴裴卿想到如何委婉的拒绝他,就听见傅璟容说的一句话,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小孩知道周诠胸口旁有胎记。”
好久没有听到自己本来的名字,吴裴卿心里有些复杂,“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你不打算告诉她?”傅璟容顿了顿,“她一直在找你。”
要告诉她吗?
吴裴卿沉默了,这么多年,三妹已经把他当成无血缘关系的‘亲二哥’,他要怎么说出口,难道要跟她说其实她二哥周诠一直在她身边,即使说了,三妹也不一定会信的。
知道吴裴卿还没想通,傅璟容打算给他留下思考的空间,离开前,他还拍拍吴裴卿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
“嗯。”
存活二十几年的吴裴卿头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毕竟有人容不下他和傅璟容,他很有可能哪天遭遇不测。
如果三妹知道他就是周诠,三妹也很有可能会被牵扯其中。
可是,他又想以周诠的身份活一次,补全三妹心中二哥的空白。
人生自古两难全,吴裴卿也深知这其中的道理。
他下不了决定,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着,直到抬头,看到远处的三妹。
树枝已经被傅璟容捡好,如今点燃起火焰。
火焰映照在许知笙的脸庞,显得四周都温暖许多,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许知笙一抬头,他便对上她的双眸。
就是那对双眸,吴裴卿心头微微一刺。
如果有一天他离去,三妹若知道他的身份,三妹又该当如何?
恐怕会在后悔当中度过一生。
他不愿三妹后悔。
所以在那一瞬间,他就做好决定。
可还没等他找到时机说明,意外就先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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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途经过一个小镇,便打算在这里吃点东西,稍重休息后再继续前进。
小食刚送到眼前,许知笙还没吃上几口,就感觉有一个东西在扒拉自己的裙子。
顺着动静去查看,就见到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童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好可爱啊,好想rua一下啊。
许知笙还没动手,孩童就先开口了。
“娘亲!”
“......”
“噗。”吴裴卿被惊到噎住,幸好他往旁边一转头,要不然铁定会受到来自对面傅璟容的社会毒打。
猜想孩童是认错了人,许知笙轻柔温和地说道:“我不是你娘亲。”
孩童当然自认为眼前就是自己的娘亲,现在听见娘亲说这么伤人的话,他自然垮下脸来,五官都皱在一起,“我娘亲就长这样。”
听到孩童说大话,大家都把目光看向许知笙,然后又看向孩童。
“......”
这么说,这两人好像是有点像。
但像归像,他们绝不会往某方面去想,毕竟许知笙这几年都在他们眼皮下长大,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生怕孩童不信,吴裴卿也帮着许知笙解释道:“她真不是你娘亲。”
哪里来的怪叔叔,孩童瞅了一眼吴裴卿,然后憋出个大招,放声就哭。
那声音响彻大街,让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不哭不哭了。”许知笙抱起孩童,轻拍他的背出言安慰,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孩童哭得眼睛满是泪水睁不开,丝毫不停息。
过了一会儿,感受到强大的气压,孩童这才揉揉眼睛,就看到另一个坏叔叔。
只见坏叔叔不耐烦地看着自己,并给自己幼小的心灵带来一点阴影。
孩童:...害怕,比舅舅还害怕。
似乎是在傅璟容犀利的眼神下,孩童止住哭泣,但还是发出隐隐的抽泣声。
许知笙也不能放任着孩童独自在这,于是和大家商量好,决定送孩童回家。
但他们还是需要孩童指路,许知笙便问道:“我带你去找你的娘亲好吗?”
孩童又看了一眼坏叔叔,他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他忘记回家的路了,要不然也不会找上许知笙他们,“我不记得了。”
没办法,五个人只好坐在原地,等待孩童娘亲的到来,没过多久,还真的被他们等到了。
“娘亲!”孩童这次看到自己真正的娘亲,两脚一蹬,飞快地下地,跑到她娘亲身边。
鉴于孩童认错人的经历,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跟了过去,在看到孩童娘亲的面容,大家都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