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低下了头,小声呢喃:“你不在,也没人给我收拾了!”
崔然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但大哥放心,大嫂和侄子侄女,我一定也帮着好好照顾。”
崔然知道二弟崔廷虽然平时爱在外面沾花惹草,惹是生非,有时候还会说些不懂事的话,人称京中四大纨绔之一。
但真要遇着事,他还是有些男儿担当的。
就像上次淮王之乱,他为了保家中女眷清白,会自请和唐叙之留下,在家中御敌,以此给女眷们争取时间逃亡。
两兄弟碰了碰杯,便要一饮而尽。
崔琰见状,不甘落后,叫道:“二哥,等等我呀,我也要敬大哥一杯。”
“大哥这些年,为了这个家,辛苦了,小弟祝你早日平安回来。”
见三兄弟如此友爱和睦,崔毅很是欣慰。
但想起最有出息的大儿子,明日又要出征,他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儿子,我们父子四人一起干杯,祝然儿早日凯旋!”
崔夫人和孙希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大滴的泪珠直往下掉。
但她们怕崔然看到难受,旋即低下了头,用帕子掩了面,偷偷拭了泪水。
再抬头,已是笑脸,但红了的眼圈终究是遮盖不住。
崔然看在眼里,心里难过,忍不住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再次一饮而尽。
岂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一时宴席散了,孙希扶着崔然回了迦叶轩。
到了里屋,她一边给男人宽衣,一边埋怨:“怎喝得这般醉,明早还要早起。”
她大声吩咐抱夏去煮醒酒汤,抱夏却说早就熬了备下了,而且给国公爷,二房三房都送去了。
正说着,抱竹已经将汤端了过来。
孙希服侍男人喝下,他顿觉胸口温温的,极是舒服。
他打了个哈欠,斜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抱夏见案几上的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的线香已经熄灭,便吩咐秋香去拿新的点上。
不一会儿,崔然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显然已睡沉了。
抱夏等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
孙希则轻手轻脚的爬过男人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抱住,闭眼。
她一点睡意也无,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去霓裳阁砸店的贼人,经崔然查证,果然是皇后那个纨绔弟弟府上的护院。
得罪皇后,原非她所愿,但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么就要想办法如何自救。
如今后宫能与皇后匹敌的,唯有云贵妃。
而且她也有意亲近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
但此乃驱狼吞虎之计,稍有不慎,反而引火烧身。
虽说宫里传出皇帝训斥皇后,但皇后为了自己的生计,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霓裳阁势必迎来新的危机。
若霓裳阁出了事,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建立的府内和谐气氛将不复存在。
子期明天就要出征,这件事不能再打扰他了。
不如,明日去外祖母府上,求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托到合适的人,从中斡旋。
夜渐渐深了,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孙希迷迷糊糊中,感觉腰间有一只手圈了上来。
她陡然清醒,一睁眼,却见崔然揉着她颔下的软肉,轻笑道:“肉嘟嘟的,手感真是不错。”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话却说得倔强:“胡说。大家都说我最近可是清瘦不少。”
崔燃亲了亲她的唇,笑道:“明天我就走了,晚上也不好好温存下吗?”
“难道不是你自己喝醉了吗?”
“我这不是醒了吗?”
……
半宿酣战后,此时晨曦未明,屋里昏暗如缕。
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早已熄了香线,只悠悠拢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幽香。
孙希看着男人英挺的侧面弧形,下颔执拗而果毅。
她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在外,一定要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
“这次主帅虽是田大将军,但是,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有利的战机也通常是稍纵即逝的。”
“你一定要随机应变,我相信,田大将军也不会怪你先斩后奏的。”
“还有,马上便要入冬了,我给你准备的大氅,还有棉衣,你晚上在账内休息的时候,记得要穿着。”
“还有……”
崔然拧了拧她的小脸,打断道:“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的?”
孙希眼圈一红,咬了咬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崔然心里发酸,搂过妻子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这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你放心,你官人我惜命得很,汴京城里有我最爱的夫人和孩子等着我呢,我爬也要爬回来!”
“胡说……你要骑着白马回来,不然,我才不待见你!”
“你不待见,自有人待见,父亲可是说了,就我这俊俏模样,全汴京城的姑娘们都惦记着呢。”
“那你就去找她们好了!”孙希吃笑一声道。
“好,那可是你说的。回头别又打翻醋坛子。”
“你敢!”
“哈哈,不敢!”
次日一早,一家人齐聚门口,送崔然出门。
崔夫人抱着大儿子哭得不能自已,最后还是崔毅催着,说要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崔然的手。
看着子期骑着马的背影渐行渐远,孙希和崔夫人婆媳俩忍不住又泪流不止。
崔毅只好劝道:“哎,你们俩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也没见你们这样。”
崔夫人呛道:“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大意,这次和上次能一样吗?这李元明都打到麟州城了,又死了这么多名将,可见此战艰难。”
崔毅一脸怕了她的表情,摇着头走进崔府大门。
崔夫人赶紧跟上去道:“你记得及时将边关的战报说给我们听呀。”
崔毅简直无语了:“这人还没走呢,你就惦记战报了。”
“我不管,你到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笑笑。”
“好……好……”崔毅抚须无奈道。
孙希却在想着,过会儿要不要叫上母亲和孙宁,一道去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