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阿纯眼神冷下来,步步紧逼,盛气凌人的样子,让蓝圣觉得她马上就要发飙了。
蓝圣拉架:“算了,别跟他计较。”
严阿纯那种漂亮脸蛋凑近尚航甄,尚航甄的脸一寸寸被逼退。
尚航甄:“你别靠这么近,别让人以为我欺负女生,跟你有暧昧。”
严阿纯郑重其事,“蓝圣是我的。”
尚航甄顿时火冒三丈:“你放屁!”
蓝圣一头黑线捂脸,这两个幼稚鬼。
她叉腰大喊:“住手。”
然后拉走严阿纯,进小卖部随便拿了个面包牛奶回到小桌上。
严阿纯帮她插吸管,递给她:“没生气吧?我跟他逗着玩呢。”
蓝圣泄了气,“没生气。”
许栩看见严阿纯在,“成绩下来了吗?”
听到这,严阿纯弯唇一笑,“过是肯定过了,两个学校都拿到资格了,就看文化成绩了。”
蓝圣:“二模你多少分?”
严阿纯:“480,我觉得有点悬。”
蓝圣点头,“离三模还有一个多月,我们一起加油,帮你补课。”
“好。”
许栩突然问:“北电中戏都过了,想过去哪儿吗?”
严阿纯:“在动摇,都是好学校,不知道去哪个。你们呢,考哪一所?”
江为谦自不用说,而许栩没有规划,游远看蓝圣,唯一有点谱儿的蓝圣:“我可能会去北师大、中人大等,排名靠前的有美术专业的综合大学就行,可选择的还挺多。”
许栩撇嘴,“那是,彷佛随便挑,你跟江小猪都是板上钉钉了,只有我跟游远,好难哦。”
蓝圣:“要是重本很困难,二本也是可以的。”
许栩这次二模刚500出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胡大山的事儿有影响…
许栩突然把头转过去,“我飞得去北京吗?我不能用北京的二本成绩读个二线城市的重本吗?”
她转过头去说的气话,彷佛来自另一个人,那人浑身暴戾,像个魔鬼。
一阵沉默,蓝圣不知该说什么。
江为谦突然开口:“你可以不去北京,现在全国高铁飞机都非常方便,想见面是有机会的。”
只要一方主动。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异地恋被抗拒呢,就是我们都不相信自己能抵过,难过的时候身边没有那个爱的人。
学坚强、学独立的过程,就是剥离对另一个人的依赖。
严阿纯出来说和:“蓝圣想让你北京,是因为我们三个都去北京,因为不想和你分开,但你要是有自己喜欢的城市,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许栩沉默,头慢慢转回来,人也温顺起来。
她继续和羊肉粉的汤:“我努力,不行别逼我。”
蓝圣猛点头。
回到教室,学生们继续履行学习的义务。
蓝圣翻开书,突然感受到一股烦躁之气。600+的分数确实令她没想到,以至于她现在根本无心学习,是骄傲了吗?
彷佛周围人越是对她寄予希望,她越是想要制造失望,内心某个地方的破坏性在叫嚣。
她学不下去了。
干脆掏出笔记本,蓝圣拿起铅笔,想象人生热爱的事—画画。
画画是一种表达,能让人看出画者心中所想,甚至能看出画者的心理状态。
越在井底,越要向阳。
若是自己是一只孤僻的小兔子,居住在茂密的森林里,周围的邻居是大象、熊、狐狸和北极熊一类。
光是一个森林就有个体差异化,但动物的心理没有比较,没有虚荣和欲望。
只有眼前的天地。
当蓝天白云装进眼里,刻在心里时,心胸会越来越宽广的。
比心脏住在一套门锁紧闭,只有网络的城市住宅更能有所呼吸,人能活出自己的本来样子。
我是一只兔子吗?外表的弱者,妄想做心灵的强者。
啪嗒。
自动铅锌因为用力杵断了,这个没头没尾的小兔子的故事更是画得四不像。
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出现了点问题,蓝圣觉得要走出去看看,别沉溺自我,听听别人的建议。
蓝圣刚起身准备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聊一聊,结果老班正好来到前面,跟刚站起来的蓝圣对视。
老班一招手,蓝圣愣愣地出了教室。
班主任没带她去办公室,只在走廊上跟她说:“你爸进医院了,刚才打电话到我这儿问你能不能过去一趟。”
蓝圣:“啊!”掉头就走。
班主任拉住她,“人民医院脑科,已经出手术室了,你心别急,过马路什么的小心点,你爸听上去没什么大问题,我还说你二模考得好,他很高兴,你没跟他说啊?”
“嗯,我已经快半个月没见他了,老师我晚自习就不上了,我去医院了。”
班主任慈爱地看着她:“去吧。”
其实没什么可带的,蓝圣背个空书包就走了。
游远和许栩问,她也没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去一趟外婆家”糊弄过去了。
游远从一脸冷静的蓝圣脸上,还是看出了慌乱。
许栩直接从蹩脚的借口出发,“大晚上的去外婆家干什么?”
怎么能不急,蓝圣站在马路边,这个斑马线没有红绿灯,马路上的车呼啸而过,机器块头越大,跑得越快,轮胎快要驶离地面。
蓝圣刚才在校门口等了五分钟公交,手机一直跟蓝爸打电话。
谁知他就是不接,等第五个打通后,一脸没事儿人地跟蓝圣说:“帮我买张毛巾和洗脸盆。”
蓝圣无语,耐着性子,别动怒火,好言好语:“你身体不舒服,之前没发现?”
“这人老了,身体哪能不有点小病小灾的,指不定哪天就小问题小问题抱团变成了大问题,我也没办法啊!”
蓝圣抿嘴,心理想着千万别吵架,千万别吵架。
此时她在车上,还有两站就要下车了,“医生怎么说,脑部的问题不是小问题啊。”
蓝爸:“害,就突然晕眩,然后晕倒了,医生说脑袋里站了个东西,压迫到哪根神经了。”
“听起来不是小问题,怎么治啊?”
蓝爸:“医生说这不是常犯病的病,说不定十几年才犯一次,我等明天做的那项检查出来了我就出院,这医院住不舒服。”
蓝圣的火终于憋不住了,她在公交车上大喊:“医生说的你都不听,谁的话你才听?要我妈复活揪着你的耳朵你才听?”
啪嗒,玻璃窗外的风把蓝圣眼眶里盈满的泪水吹落,她的鼻腔也满是委屈,止不住地要流下来。
电话那头的蓝爸沉默。
这时公交车报站,蓝爸:“到了再说吧,我三楼316病房。”
嘟嘟嘟,他挂了电话。
蓝圣的眼泪决堤,用袖口擦拭,鼻涕一吸一吸开始啜泣。
这个点不是晚高峰,公交车上空无一人,蓝圣坐在最后一排,离司机师傅有近十米。
“学生,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只要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人就能活下去。”
蓝圣只能从湿漉漉的视线看到司机单独的围栏里露出的白手套,甚至看不清他的长相。
哐,吱,嘁。
后车门开,折叠后发出三种不同的声响。
蓝圣捡起脏纸屑,快速地从后座起身、跨步、下梯。
然后:“谢谢,祝您生活愉快。”
跳到路边站台,公交车立马离去,不知道风有没有成功送达这句话。
蓝圣站在大街上,天黑黑的,路灯明亮,这附近不是广场舞聚集地,没有那么多热情的人。
她得以在路边边走边控制自己,然后控制失败,继续控制。
当前方出现投来目光的青年男性时,蓝圣不自觉收低哭泣的声音,侧身路过他。
幸亏…路过他后,蓝圣眼泪止住了三分,还需要为接下来的五分努力。
突然后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向她跑来,明确的方向就在自己身后。
蓝圣惊恐回头,甚至离心甩飞一些眼泪,看清来人正是刚才那个男人。
近距离接触,蓝圣发现他年纪没那么大,不到三十的样子,而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最可怕。
蓝圣运动鞋里的脚趾僵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干什么!”
还显得有点凶。
男人很瘦,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条纹西装,留着寸头,看起来有点社会,他犹豫一会:“你抽烟吗?”
坏蛋!
蓝圣快速回:“不抽。”转头就走,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哭了,她小腿捯得飞快,快了,转过前面的路口,就能看见人民医院的灯牌了。
医院附近最多老人,以及因病而和善、对世界没脾气的人。
谁知男人又快走两步拦住她:“给你可饮料,别哭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还年轻啊。”
蓝圣没接,看着他。
男人咧嘴一笑,然后把饮料放在旁边的树底,径直离开了。
刚才他的笑,是自嘲吗?
蓝圣走进看那瓶饮料,瓶口处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某姆奶茶也看不出有没有兑东西。
蓝圣远远看见他的背影,越来越淡,然后叹了口气,“谢谢你。”
然后把饮料扔进了垃圾桶。
此时此刻,蓝圣已经完全不哭了。
短暂时间内,她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两次善意,这么浓的爱意让她对未来重燃起一点信心。
事情会有好转的,人生不会那么糟的…
踏上医院三楼台阶,蓝圣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然后推开316病房。
此时蓝爸正在按遥控器,这间病房里的唯一病友在说:“就看刚才那个。”
蓝爸继续狂按按钮:“刚才那个是哪个?你说出名字我才知道是哪个啊?”
蓝圣无语,生病了还是无赖。
蓝爸看着手里空空的蓝圣:“不是让你买毛巾吗?还有盆…”
蓝圣坐在旁边空空的病床上,一脸严肃:“说吧,医生的原话?”
蓝爸嬉笑:“你要会看自己看片子,不会看就等明天医生上班。”
“好,你帮我请假,我这段时间不去上课了。”
蓝爸把遥控器扔给那位病友,看着蓝圣:“老师才说你二模有进步,你就不去上课,骄傲了?”
“反正都是自习,我在这儿也能学!”
置气的蓝圣放下书包,直接掀开被子躺到病床上。
蓝爸无语,哄她起来,“要睡喊护士拿陪护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