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小路上,魏戮和乐长安路过一家农舍,农舍很小,就连篱笆也是破落不堪。
篱笆内的门口,一个小女孩委屈地站在门口,时不时地扒着门缝看着门内的动静。
不一会,一个小男孩偷摸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极小的碗,碗上还有着残缺的断口。
小男孩的手伸出门外,将碗递给那个女孩,随即赶紧又将手伸进了屋内。
魏戮斜眼看向那只破碗,碗中仅仅只剩下了半碗腊八粥。再想起小男孩之前的小心翼翼,心里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小女孩端着那一小碗腊八粥,先是伸出舌头舔了那么一口。脸上便很是享受,仿佛碗里面不是什么腊八粥,而是一碗美味至极的佛跳墙。
随后小女孩便小口小口地吞咽了起来,速度极慢。但是再慢也抵不过粥少,不一会就喝完了。就连碗底的那一层浓稠汤水也不想放过。
魏戮停下脚步,想要上前去看一看,说一说。
不料刚停下来,却被乐长安叫住了。
“世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自从魏戮从梦中醒来,乐长安连同儒生以及道童就对他改了称呼。不再是小子小子的叫着,而是尊称了一声世子殿下。
魏戮也好奇,不是说好了自己是他们的徒弟吗?怎么如今却一口一个世子殿下了?这样显得太生份了。
魏戮哪里知道,叫他世子殿下总比叫他一声小师叔要好得多。毕竟自己年龄在这呢。
“可是,师傅。”魏戮指了指那个抱着空碗的小姑娘,正想要说什么。却被乐长安一个略带玩味的笑意止住了。
乐长安笑完之后浑身打了个冷颤,随后转而看了看东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了!娘的。”
等走了一段路,眼看要到大同城内了,魏戮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为何不让我去帮那个女孩?”
乐长安浑身又打了一个冷颤,拿出腰间的酒葫芦抿了一口反问道:“怎么帮?如何帮?”
魏戮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
乐长安摇了摇头,又问道:“是冲进屋内,对其父母指责一番?还是一怒之下抱着那姑娘去城内吃上一大碗腊八粥?又或者是让其一家衣食无忧?”
乐长安见魏戮不知所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接着说:“你仔细想想,那屋内如此之小。若是那家父母不愿意,那个小男孩又如何能在大人眼皮底下藏下那碗腊八粥?”
魏戮听到这深吸一口气,倒是觉得有些宽慰,随后却觉得不对。
“师傅。若是女孩的父母真的有心,为何不是他们送给女孩那一碗腊八粥呢?这不是让女孩更加记恨他们吗?”
乐长安打了个冷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世子殿下。贫僧回答你这个问题可以。但是你以后莫叫贫僧师傅了,我年纪还小,这样把我叫老了。你还是叫我长安好了,长安长安,长长远远,平平安安。”
魏戮点了点头,倒没觉得这样不妥。毕竟叫什么真的无所谓,自己连自己姓名都不知道,不也是被叫魏戮叫了十五年吗?
“长安叔,我答应你。”魏戮叫了一声长安叔之后眼巴巴的瞅着乐长安,等着他告诉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
乐长安望向之前那农舍的方向,叹了口气说:“你以为那家父母当真心疼自家女儿?不过是心疼自家儿子罢了!”
魏戮摸了摸自己下巴,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乐长安笑道:“若是父母心疼女儿,一碗水端平便好。哪怕有点偏颇,多一些给儿子,少一些给女儿便是了。何必来这么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其实是那家父母故意为之,让那男孩给自己的姐姐送去。为的就是让做姐姐的记弟弟的一份好。”
魏戮听后皱了皱眉头,略有所思道:“这父母好生的算计啊。竟然连亲生子女也不放过。”
乐长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身为父母,靠着儿子传宗接代,自然有所偏颇。但是身为父母总不能照顾其一生,为了自己死后这姐姐心甘情愿多多帮扶自家弟弟。这才有了这弟弟给姐姐送半碗粥的戏码。”
魏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何不多给些。”
“多给?多给了自家儿子吃什么?你刚刚也看到了。就是因为少,所以那女孩小口小口地吃,这记忆得多深啊?恐怕多年之后也会记得那小碗腊八粥的滋味!”
乐长安说完之后便朝着城内走去,魏戮虽然也在后面跟着,可时不时地总回头望去。
有些事看似美好,却不一定有多美好。糊涂之人往往活得自在一些,心如明镜之人却只见这人间满目疮痍。
“世子殿下。快点吧,贫僧急着回去吃饭呢!这一大锅腊八粥贫僧可一口也没喝着啊。”
魏戮答应了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刚到王府,还没迈进潇湘苑。魏戮隔着老远看见夏倦在那来回踱步,样子似乎有些着急。
看见魏戮回来了,夏倦便一路小跑到了魏戮跟前。不紧不慢,气息匀称地说:“公子。不好了,秋乏被人欺负了!”
魏戮看了一眼夏倦,蹙眉问道:“怎么了?是哪个不开眼的欺负了我潇湘苑的姑娘?”
“不知道。今日王府里来了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夏倦指了指潇湘苑内接着说:“秋乏在那读书。不知道怎地就哭了,恰好被那个公子哥瞧见了,骂骂咧咧了好一会。说什么整日里只知道一味强说愁,说得秋乏更委屈了,哭得更厉害了。”
魏戮回头看了一眼乐长安说道:“长安叔,你先去厨房那找点吃的。本世子要去一趟。平日里城里的人背地里都说我仗势凌人,张扬跋扈。今日我就让那小子看看什么叫仗势凌人,怎么叫张扬跋扈!”
说完这话,魏戮便慢慢悠悠地叫上两个护卫跟着自己要去看看这个不开眼的公子哥是哪个将军又或是哪个文臣的公子。敢这样在陇右王府撒野。
夏倦带着魏戮便到了潇湘苑中,指着亭子小声对魏戮说:“就在那。”
魏戮定睛一看,就看到两个身影在亭子内。一个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一个则是背对着不发一言。
魏戮招呼了一声,两个护卫便从两侧偷偷过去了。而他则是径直朝着那个公子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