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木灵说道:“看起来,他好像很伤心。”

    史春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老人家今日怎么了,以往我们来时,他老远看到,便笑脸相迎,高声招呼,还告诉我等城南那当有家狗ròu铺子十分好吃,让我们经常去光顾下。”

    耶律木灵说道:“咱们走吧。”

    就在两人离开之时,街道里出现一个老人,年纪也同刚刚那人一般,看着离去老李,不住的叹息起来。

    史春山停住脚步,问道:“老人家,老李怎么走了。”

    那老人瞅了瞅史春山,说道:“当然要走了,他婆姨走了,老李也该走了。他们两个人都zui硬了一辈子,而今无论谁先走了,另一个怕是也过不了多久了。”

    史春山道:“啊?老李有婆姨,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过啊,老人家,能与我详细说说吗?”

    老人叹道:“你们买烧饼的时候还记得他常说的城南的狗ròu铺子吗?”

    史春山点头道:“经常听他提起,我们也去买过那里的东西。”

    老人道:“这家烧饼铺子本来是老李和他婆姨两个一起开的,他们二人年轻时,因为老李对女顾客热情,他婆娘就闹别扭,老李觉得自己没错,就赌气不去哄他婆姨,他婆姨比他还倔,也不肯回来。就这样,一点点小事,二人居然就这么散伙了。几十年来,二人虽然相互惦记着对方,却谁都不肯先低头。双方出言谁先低头,谁是小狗,还说今生不见,看谁先老死过去。几十年了,老李头还在这城北卖烧饼,他婆姨在城南卖狗ròu。离开了这么久,他们都忘了当初为何吵架散伙,也不愿意与他人成家。不过都是zui硬心软。每次有人去买他的烧饼,或者她的狗ròu,他们都会说一句去对方的店里看看。”

    常州城南城北,走起路不过一上午时光,却隔开了二人的一生。

    史春山心中感触,他虽然没有看耶律木灵,却感觉耶律木灵似乎在用眼睛瞪他,他连忙道:“那为何今日老人家情绪这般低落?”

    老人继续道:“昨日城南两帮人打起来了,声音太大了,他老伴本身就有喘证,遇到惊吓容易厥脱,平日她一个人住。老李担心她犯病,每当雷雨之时,老李便前去她门口说话,让他婆姨不要害怕,可两人就是不见面,昨天火并发生时,老李闻讯就急忙找她,到了之后,连续拍门没有反应,老李顾不上老死不相往来的誓言,打开门一看,她已厥脱在地,气息微弱,想来是看到火并,连忙跑来关门时,突然犯病了。”

    耶律木灵正在心里埋怨史春山一直不敢向自己表白,畏畏缩缩没有英雄气概,听到此事,有些猝不及防,她不想这一件事情,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下子两人都开心了,看他的样子,怕是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老人缓缓离开,史春山说道:“我们走吧。”

    耶律木灵摇摇头,轻身快步跟上卖烧饼的老人。史春山见状也急急跟上,两人一直离老人有十几丈的距离,在其后跟着。

    城北到城南,二人平日纵马,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这天却跟在老人后面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来到狗ròu铺子前,老人停下脚步,而后步履蹒跚的进到屋内,他将手中布袋放下,来到一个倒在地上的老妇面前。他坐在地上,将老妇抱在怀中道:“地上冷不冷啊,你这个家伙,就是不听话,最后还是你撑不住先走了吧。”

    “走了好,走了好,一干二净,过一会儿啊,我就去陪你,你怕黑,等一会儿我们一起走,这辈子过去了,以前的气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们不赌气了,好不好?”

    老人混浊的眼神微微颤抖,仍旧没有留下一滴眼泪。他用如树皮一般的手掌抚摸着后者的头发,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只是在旁观者看来,二人已经容颜衰老,再不见当年的青春。

    耶律木灵捂住zui,眸中是水波闪耀,史春山静静的把她拉走了。老人就这么抱着昔日的婆姨,这么絮絮叨叨的说话,最后倒在了怀中人身上。他如同垂死的杜鹃,看着心爱之人,留下最后的眼泪。

    耶律木灵并没有看最后的一幕,因为她被史春山拉走了。走出几十步后,耶律木灵赌气道“放开手啦”史春山连忙松开手道:“帮主,我们回去吧,明日,我让三分舵弟子来此帮助他们。”

    耶律木灵依然眉头紧锁,气呼呼的走着。史春山不知她为何生气,快步小心的跟着她,二人一路无言,就这么一直走了几里路,在夜色的映衬下,一切都是漆黑的。

    “你说,世间之人,世间之事,是欢喜多,还是遗憾多?”

    耶律木灵打破了沉寂。

    史春山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做的事情越多,得到的遗憾就越多,帮主不必为此事自责,他们二人斗气几十年,即使没有昨日之事,一声幸福也亦然断送了,昨日之事,倒是让他们在最后时刻相聚,无论那老妇还能不能听见,至少老李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每个人都会遗憾比欢乐多吗?”

    史春山叹道“人想要的东西越多,遗憾就会越多,尤其是白首之后,回顾此生,曾经近在咫尺,却没有把握住的,会让人悔恨终生。”

    耶律木灵幽幽道“可能我这一生便是这样吧。”

    史春山急道:“帮主不必忧虑,有春山在,定会协助帮主完成心中所愿。”

    耶律木灵停下脚步,看着史春山,虽然夜色深沉,但史春山能看懂她目中的期待与羞涩。他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不再情绪低沉,便笑道“帮主所想,一是振兴丐帮,二是报国仇家恨,春山一定赴汤蹈火,披靳斩棘,一定不让帮主心中留有遗憾。”

    耶律木灵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史长老有心了,木灵多谢”

    史春山见她口气不对,连称呼也换成了“史长老”,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急的额头出汗,变着法子想哄她开心,但耶律木灵一路郁郁不已。

    到达丐帮之后,耶律木灵让史春山不必相送,独自回到屋内,想着方才种种,不知觉间眼眶有些shi润。

    人之一生,满是遗憾。

    耶律木灵思索着过往的种种,而后慢慢睡去。

    随后的一年,丐帮在并入诸多产业后,像数九寒天的雪球一样,发展迅猛,刑法堂的成立,也让以往松散的丐帮体质变得严格统一。且丐帮与明教之间的密切往来,也让其他蠢蠢欲动的帮派不敢造次。审时度势后,其余帮派纷纷选择了与丐帮合作的模式。

    史春山得到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后,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修炼,他天资聪颖,加上刻苦坚持,武功提高的很快。一年来,在议事堂众长老的运作管理下,丐帮稳定运转,耶律木灵除修炼武功之外,就是和史春山讨论帮内事务,每月只要去议事堂开几次例会,慢慢的几乎成为甩手掌柜了,而琐碎繁杂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史春山具体操作,慢慢的,甚至有人开玩笑喊史春山“史帮主”,史春山闻言大怒,狠狠的责打了其人,才没有人敢再开这样的玩笑。

    按照这样的势头,丐帮本来是可以恢复到黄蓉在世时的盛况,可以成为与明教,南北两边分庭抗礼的力量,可是,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昔日攻克常州城的将领,常州之屠的元凶,忽刺出,终于到任了,他成为了常州城的达鲁花赤,这是朝廷对戎马一生的忽刺出的奖励,把这个富泽的地方交给他,没想到,常州成为忽刺出的地狱,也同样让丐帮陷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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