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几天，程家村几乎每家每户都要杀猪。到处可以听到猪的惨叫声。
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大清早。孔木红坐在柴火灶旁烧了一大铁锅水，铁锅里的水烧开了后。程志用、谢岩石和谢征明来到猪圈里，猪圈里关着两头将近两百斤重的猪。谢岩石问：“大哥，杀哪头猪呢？”
程志用撸了撸衣袖说道：“当然是杀那头大的，小一点的等过年后再说。”程志用把关猪的栏杆拆下来。程志用和谢岩石走进猪圈里，程志用抓住那头大猪的左耳朵，谢岩石抓住它的右耳朵，谢征明也走进猪圈里抓住它的尾巴。那头大猪发出悲惨尖叫声。程志用和谢岩石在前面拖，谢征明在后面推。他们兄弟三个把它赶出猪圈，赶到房屋前面的空地上。空地上摆放着一张木长凳，那张木长凳是用来杀猪的。
然后，他们把猪抬到木长凳上。谢岩石一只手抓住猪右耳朵，另一只手按住猪的腰部。谢征明一只手抓住猪尾巴，另一只手按住猪的**。程志用一只手拿铁钩子钩住猪的zuiba，另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尖刀，他把尖刀从猪的喉咙刺进去，刚好刺中它的心脏。那头猪发出凄惨的哀嚎声。程志用拔出尖刀，鲜血从伤口里喷出来。孔木红拿着放有盐和清水的大木盆接住喷出来的猪血。等到鲜血流完时，他们把猪丢在地上，那头猪挣扎了几下，zui里“哼哼”地喘着粗气。它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那头猪就断气了。
孔木红在房屋前面的空地上铺了一层稻草。程志用和谢岩石抬着躺在地上的猪，放在稻草上。谢征明和程强拿着装满开水的茶壶往死猪身上淋，程志用拿着尖刀，谢岩石拿着菜刀刮猪毛。他们要把猪毛刮得一干二净。刮干净猪毛后，程志用拿尖刀小心地纵向剖开猪后腿的肌ròu，露出白色的后腿筋，再用平时挑茅草的两头尖的木棒穿过后脚筋。程志用和谢岩石抬着猪的后腿，把木棒的一端放在窗口上，谢征明用木叉叉住木棒的另一端。这样那头刮了毛的猪被悬挂在木棒上了，猪的屁.股朝上，头部朝下。程志用拿着锋利的尖刀小心地剖开猪的腹部，从上往下剖。首先见到的是猪的大肠，大肠里装满了臭气熏天的猪屎。程志用把猪大肠里臭气熏天的大粪排进早已准备好的尿桶里。他把猪大肠从猪腹部全部拉出来，并把大肠里的粪便基本上排空后，再把大肠放在桌子上的米筛里。孔木红用温水把猪大肠反过来，也就是把大肠外壁反进里面，把内壁反出来。这样便于清洗大肠内的猪屎。
然后，程志用把猪的小肠也全部拉出来，ChanRao在谢征明的双臂上。谢征明zui里衔着一根高粱杆，双臂托着猪小肠急忙来到村子前面的水渠边。水渠里的清水在缓缓地流动着。谢征明在水渠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板，把猪小肠放在干净的石板上。他用高粱杆把一段段的猪小肠反过来，像反大肠那样。再用清水洗干净猪小肠。
猪的内脏全部拿出来后，程志用把猪剖开成两边，再把猪ròu背到客厅里的饭桌上。程志用和谢岩石抬着猪ròu用称称了一下，一边九十斤，另一边九十二斤，两边的猪ròu合起来一百八十二斤，加上内脏一共二百二十多斤。孔木红高兴地说：“没有想到这头猪会有这么重。它小的时候总是有病，我认为养不大了。”程强家里养了一头母猪，正月里，母猪产下十头小猪，那九头小猪都健健康康，活泼可爱。只有现在杀的这头猪总是咳嗽。三月里卖猪崽时那九头猪都有三四斤了，唯独它才十多斤，而且还每天不停地咳嗽。别人来买猪崽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得上这头有病的小猪。孔木红每天念叨着：这头猪可能养不活了，还不如把丢到河里淹死它算了，免得每天看见它心烦。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孔木红对程强说：“儿子，帮妈妈做一件事。”
程强问：“妈妈，什么事？”
孔木红难为情地说：“你帮我把那头总是咳嗽的小猪丢进江里去，我每天看见它就心烦。”
程强拒绝地说道：“要丢，自己去丢，我不敢做这种造孽的事。还是留着它吧。家里的小猪已经卖了八头了，留下这头小猪刚好和那头猪有伴。”
孔木红听程强这样说，也就打消了丢掉有病的那头小猪的念头了。
后来，程志用到乡里的兽医站买了一些专治猪咳嗽的药回来。那头有病的猪吃十多天药后，就不咳嗽了，食量也慢慢增加了，原来没有光泽的猪毛现在有光泽了。它还经常跟另外那头猪抢食物吃，另外那头猪老实一些，总是让着它。好像哥哥让着弟弟那样。过了几个月后，以前总是有病的那头猪，看起来比另外那头猪还大一些了。这就是后来居上，弟弟超过哥哥了。
程强故意跟孔木红开玩笑说道：“妈妈，你现在还要我把那头最小的猪丢掉吗？”
孔木红高兴地说：“不丢了，还是儿子有远见。想不到它现在还超过它哥哥了。”
程强笑着说：“不是我有远见，我当时是不忍心把它丢掉。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
孔木红说：“儿子，你做得对，你的心地真善良。”
谢岩石刚成家不久，家里没有杀猪。他在程志用家里买了五十斤猪ròu用来过年。程志用在剩下的那一百三十二斤猪ròu里砍了一个六斤重的猪腿，还砍了四块三斤重猪ròu，一块六斤重的猪ròu。这些都是用来送给别人的。自己家里只留下一百零八斤猪ròu了。在这一百零八斤猪ròu里切十八斤瘦ròu出来，用来酿豆腐和榨丸子。还有九十斤半瘦半肥的猪ròu用来榨扣ròu。
榨扣ròu也是比较繁琐的事情。程志用首先把那九十斤半瘦半肥的猪ròu切成两斤多一块，一共有三十几块。程志用拿铁锅盖反过来放在煤炉上烧。当铁锅盖烧红时，他就拿一块猪ròu放在铁锅盖去烫，好像用熨斗烫衣服那样发出呲呲的响声。并冒出一股股令人窒息的青烟。猪皮被烫成huang色或黑色。程强也用烧红的火钳去烫猪耳朵和猪脚，有时不小心把自己的手也烫出水泡来。痛得他眼泪直流。
猪ròu烫完后，就把它放在大木盆里边用菜刀刮边用热水洗，洗干净后就放进柴火灶上的大铁锅里煮。煮猪ròu的时候铁锅里要放一些八角、生姜和盐，这样煮出来的猪ròu很香。当猪ròu煮熟时，就用长柄铁钩子从大铁锅钩一块煮熟的猪ròu，在盛有酱油的脸盆里蘸一下，再放进煤炉上的油锅里榨。猪ròu被榨成huang色后，用钩子把它钩出来放进洗干净了的大木盆里。然后再榨下一块猪ròu。猪ròu榨完后，用铁线钩子把猪ròu挂在煤炉上面楼枕下的竹竿上。楼枕上有铁钉，铁钉上吊着绳子，用绳子扎住竹竿的两头。楼枕下的这种竹竿是专门用来过年时挂扣ròu的。把扣ròu挂煤炉上面是为了防止扣ròu受潮发霉。
榨好扣ròu后，孔木红就用留着瘦ròu酿豆腐和榨丸子了。程强的主要任务是挑着猪ròu去外婆和舅舅家里团年。程志用拿两个塑料袋，一个袋子里装着六斤重的猪大腿、猪肺、一段血肠和一斤面条，另一个袋子里装着三块猪ròu，每块三斤，共九斤。
吃过早饭后，程强用绳子扎住袋口，再拿木棒挑着猪ròu朝程家村北面的孔家村走去。孔家村离开程家村大约有九里路。他迎着寒风独自走在去外婆家的路上。他走的是小路，因为走小路近一些。当他翻过程家村北面那座山时，有一种yin森可怕的感觉。突然，他心跳加速，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不敢往两边看，石板路两边的山上都是坟墓，他只顾低着头屏息凝神地朝前走。他胆战心惊地翻过那座大山后，走在田间小道上心里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再经过两个村子就到外婆家里了。
当程强经过第一个村子时，他挑着猪ròu不声不响地走在村子的街道上。那个村子有一个村民看见程强长得黑，就站自己家的门口嘲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黑。好像非洲人一样。”程强听了他说的那句话，心里很难受，但又没有办法。只有默默地忍受痛苦，他红着脸低着头从那个村民家门口走过去。
程强带着委屈走出了那个村子，他已经走了三里路。他继续朝前走。肩上的担子虽然不重，但圆圆的木棒压在肩膀上还是有点疼痛的感觉。他又走了三里路，来到第二个村子。这个村子虽然跟刚才那个村子差不多大，但这次不用从村子中间经过，从村子西面的田间小道上经过。他悄悄地从那个村子走过时，有几只狗对着他乱叫。他不敢走得太快，因为你越走得快，狗就越来追你。那几只狗跟着他叫了大约有三百多米。他放下担子，蹲在地上假装去捡石头，那几只狗吓得飞快地跑回家里去了。
程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朝北望去，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外婆住的那个村子了。再走三里路就到了。穿过那片田野就到外婆家里了。他站起来挑着猪ròu继续前行。他独自走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上。这片田野很开阔，走在这样的田间小道他觉得很轻松，很舒畅，没有恐惧感。不知不觉走到外婆的家门口了。
程强按照妈妈的吩咐，把六斤重的猪大腿、猪肺、一段血肠和一斤面条给外婆。那三块猪ròu给三个舅舅，每人一块。
程强在外婆家里吃过午饭后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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