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河塔镇,”夏明菲瞪大眼睛,神情凝重,就好像一只盯着水缸里金鱼的小雌猫,她的剑则如影随形。
这离夏天已经离去了半天,他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张纸条,然后趁着夜色消失在隧道里,等她们发现这张皱巴巴的纸已经是第二天了。
但即使如此,夏明菲也不想放弃。
“你又有怎样的自信,走过那漫长的隧道,跨过近百公里,前往一个甚至无法确认它还在不在的营地。”
夏明曦尖锐而残忍地指出其中的风险,“你活下来的概率不足十一。”
夏明菲不甘心地挥了挥手臂,她在姐姐面前攥起拳头,“我比你想的要强大,姐姐,我可不是一个只会嗷嗷哭泣的女孩,”她决绝地说道,“我会活下来的。”
楚瑶劝说她,但女孩可不管,“不论如何,我想走这条路,”她郑重宣布,“你们无法限制我的自由。”
夏明曦嗤笑道,“没有人能拦住一个真正想死的人,夏菲(一般姐妹闹矛盾的时候,夏明曦就会称她为夏菲),你有什么资格学哥哥那样孤身一人外出冒险,”她的声音越来越冰冷,“你有他的剑法,还是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巫术,你不过是一个拿了把手枪的未成年女孩,一个普通的男人都可以将你按住。”
她将夏明菲贬的一无是处,这让妹妹大受打击。
“哥哥帮了我们这么多,现在他一个人离我们而去,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无情地坐视他的离去,他明明很需要我们的帮助。”
“他需要的是强大而值得信赖的人,”夏明曦毫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们并不强大而且,夏明菲,你总是在由着自己的性子,对他而言也许未必可靠”
“你很鲁莽,”她指责到。“这是你的天性,善良,自以为是的正义,作为姐姐,我自然不想扼杀你的天性,但跟着哥哥,我们面对的危险要多得多,你的任性只会害死他。”
你可知道我为了把你留下来,最终没有跟着夏天,她叹口气,只因为你更加需要我,而哥哥,他大概不需要我,或者需要的,是变得强大的我。
她每晚都在努力翻读魔法通史,然而入门总是最难的,她舍弃剑去接触神秘,又没有那个残疾女孩的机遇,没有世界之眼,自然唯有付出时间与思考。
“我们逃到这里明明一切都安然无恙,”夏明菲气急,眼睛都有些酸涩,夏明曦怀疑自己在说点什么她就要哭了。
她看起来很生气。但还是没有和姐姐翻脸,她一脸失落地跑了出去。
夏明菲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失望,姐姐居然不肯和她一起去找哥哥,而且还嘲笑她,而她明明比姐姐认为的要强,她亲手杀过几个男人,好吧,虽然他们还是男孩。
“怎么了,小妹妹,”一个苍白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好像摩擦着的热皮革,沧桑而又嘶哑,夏明菲回过头,看到一个老人躺在靠着墙边的地板上,满头白发,面容褶皱,nei的老年斑一块块遍布脸上,他的zui唇上挂着一颗黑粗的rou瘤,这个老人看起来很猥琐。
就像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没见过女人的色鬼,他的目光让夏明菲有些发冷,她暗道不好,不应该去理会这个全身写满了我很色的老年人。
“怎么了,”她满是不情愿,但她觉得不应该太没礼貌,哪怕眼前的人实在貌不惊人,呃,或者说反着来也没什么问题。
“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他摸摸自己的那块大瘤,捏了捏挂在上面的小而黑的胡子。
夏明菲擦了擦眼角,她知道她和姐姐吵架的时候哭了,但让她承认自己的软弱,绝不。
“不是每一个哭着的小女孩都要一个男人来安慰的,”另一侧,一个更加黑暗的身影蠕动了一下,“何况是一个老的发霉的人儿。”
“何不安安稳稳地,一切都好,”那个y暗的角落,男人翻了个身,再度陷入沉寂,差点让夏明菲以为之前说话的另有其人。
“这个地方什么都好,”老头惋惜地看着那个男人,“丝袜,裙子,neiku,说实话,当我摸到那套透明的小玩意的时候,从没想到,套在女人腿上的,咋就这么好看咧,”老头发出猥琐的笑声,夏明菲疙瘩都起来了,她低声斥骂了一句色鬼老头,便欲转身离去。
“等下,小姑娘,”老头咳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小姑娘,送给你,就当是一个老头感谢这个好地方而送的礼物,拿着吧,好女孩,”拿着吧
他颤颤巍巍地自腰间古怪服饰里掏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子,那个如枯爪的手根,紧紧握着那个布满鳞片的奇异石子。
夏明菲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满头困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敲开这颗蛋,”老头的喉咙像含着十几年的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喝下它你就可以得到驱使剑的”
他含混不清地说这几个让人完全听不清的字眼,夏明菲踟蹰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接过这枚蛋,实在是因为不忍心看着这个老头的手一直颤巍巍地举着。
夏明菲绝不相信什么敲开蛋就可以得到什么的无稽之谈,她有些为难,不知该将东西还回去,还是直接转身离去。
“它可以帮助你,”老头轻言轻语,声调起伏有致,带有一股很强的蛊惑性,“你为何哭泣”
“到底遇上了什么让你难过,也许有了它,你就不会在哭泣,不会再这样孤独”
夏明菲迷迷糊糊地就拿着石头走了,甚至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有姐姐一个人坐在站台边,冷清而孤寂。
“那是龙蛋呐,”黑暗的角落中,卧着的男人躺在刚挂的大理石旁,昏昏沉沉,良久之后才低声感慨。
“那也是瓦雷利亚钢铸造的长剑,”老者靠在柱子边打着轻鼾,“剑名黑龙,”他嘀咕道,怎么会在这里?
瓦雷利亚钢剑-黑龙,传说中击杀黑龙贝拉米恩(那个世界的一位古老的瓦雷利亚神明)的人使用的长剑,它本该在那个世界与大地一起被永远冰封的,有人说曾经在那个人身上见过,那个背叛光的杂种,侩子手,他的外号便是因这把剑而取名,后来黑龙被统领两片大陆的王族女王拿到,作为王剑,她发誓用它斩杀那个臭名昭著的遗弃使黑龙,接着便不知所踪
没想到,它居然会来到这里,被一个女孩握着。
“无论如何,我老了,你也快了,”他咳嗽着吐出一口痰,“咱们的时日不多了……”
“那可是你毕生都在追求的好东西,有人说吃了那玩意,土人都可以成活,”卧着的人的话里毫不掩饰的羡慕,“像你这样的人,我所见过的最吝啬的家伙,居然也会把自己花了十几万龙金收集来的好东西送人。”
“这可一点儿也不像是自由城邦里最臭名昭著的大商人,”他低声说道,“我可知道,你到处贩卖年轻可口的少女,将她们当作货物随意卖给某些变态得可怕的人,有人说“恋尸癖”黑杂种与“童女杀手”黑佛雷就从你这里买些上等且新鲜的货色。”
“任谁经历过这种灾难。都会变得不像自己,”老者嘿嘿笑道,“如今不比以前”
“不过,”他又开始咳嗽,“我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地方,会发光的玻璃,恐怖到可以炸毁城市的炸药,巨大的钢铁盒子,高得吓人,还有那如同神迹的东西,可以和人们在任何地方交流的工具,最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个丝袜,”他一兴奋就人,嘿嘿嘿,”他傻傻笑着。
“你快死了……”卧着的人嘲笑道,他不安地看着这个有名的商人,死亡的味道让他反胃,这个无意间流落于此的男人,与他共同接受诸神关于这个世界知识的来自同一个故乡的男人,他要离自己而去了。
“死了也好,”老者闭上眼睛,“我一直以为我很冷漠,没想到,我还tg想我的住宅附近的那个街道,那个站在人们头顶上撒尿的蠢货(一个他家乡附近的巨大战士雕像,横跨在两座岛屿之间),我一直看不惯,那个破铜烂铁”
“我知道你想把自己的黄金雕像放在他的鸟上面,”躺着的人调侃道,“又怕哪个该死的贱民爬上那巨大的鸟上抱走你的雕像,好好休息吧,别说了”
“呼呼呼呼呼呼我可是自由城邦的最大的奴隶商人没有人可以让我闭zui哪怕是龙王们也不行除非那两个女王呼呼咳咳,肯弯下那个咳咳高贵的瓦雷利亚脊椎,呜呜”
老商人捂着zui,低着头,弯着腰,“用坦格利安家族特有的俏小zui,狠狠吸我的o二。”
瓦雷利亚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坦格利安家族则是瓦雷利亚中的几十个家族之一,时光流逝,岁月荏苒,瓦雷利亚家族渐渐消失,而仅剩坦格利安家族和一些杂种血脉流传下来,而坦格利安家族则成为了两片大陆的统治者。
(那个世界有四片大陆与众多的岛屿,其中人类主要活动在坦格利安家族控制的两片大陆上,另外两片大陆情况不详)
他喘着气,咳了好久,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死了,死的这么平凡,这么平静,卧着的男人也没想到,他的身体居然如此脆弱,大概是在那里的时候受的伤要了他的命。
这个自小身为奴隶,被人割了的小太监,最终翻身成为自由城邦最大的奴隶贩子的男人,也是最老的奴隶贩子,居然比那些英勇的骑士,高贵的爵爷,伟大的英雄乃至神圣的国王活得更久,诸神呵真是一n瞎了眼的狗屎,他自嘲道。
“愿神明保佑你,”他郑重地为他做了一个死者祷告,莫名得他一些哀伤。
凡人皆有一死,他明白,任何人都不该活的比自己的牙齿还要久,更不该活的比自己的世界还要久。
那么,何时该轮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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