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西南古梁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古梁镇西南乱坟岗。
黄昏。
坟前。
赵家公子不知已跪了有多久，这时缓缓起身，四顾一番，下了山，牵了马，踏着白雪，迎着夕阳默默而去。
已到春日，气温却仍在零下，天黑的早，山间小路里，行不多时，已是夜来，一人一马刚爬过一道山坡，忽的一个黑影从路旁灌木里窜了出来，赵家公子手不由搭上剑柄，定神再看，却是一条黑狗，骨瘦如柴，愣神里黑狗已奔到马侧，竖起身子，前爪搭到了他腿上。
就着月光，认出是大黑，赵家公子忙下了马，看着黑狗瘦的肋骨尽显模样，呆呆不语，任它舔着自己手，蹭着小腿，恍过神，在马上取了干粮。
所带干粮全吃完，大黑似仍无饱意，不知已饿了多少天。
赵家公子轻抚着大黑静静望向远处村落，手一顿，低头看向大黑脖颈，浓毛间，明显少了一簇，伸手扒探着，找到深深一道疤痕，虽已长实，却仍透着当初凶险，摸着疤痕，不由喃喃：
“大黑，谁砍的？”
大黑悲鸣一声，咬起他裤角，把他往回路急拖。
……
山村。
覆着白雪，浴着月光，静谧似梦。
大院。
屋檐下是月的影，月影里圆圆鼓鼓似是两排陶罐，整整齐齐挂着，大小不一。
北屋。
灶边炉火前三个大汉，皆着轻甲厚袄。
“老钱，你说西衙那帮孙子是不是在故意捉弄咱们。”身高膀圆一汉子就着炉火正搓着手，顿了顿大着嗓门又道：“这该杀的都杀了，跑的也肯定是不会回来送死的，这都两三个月了，他们的人倒是走的急，只留咱们还在这里傻呆着。”
“老程，你就少唠叨几句吧，这不也没白等的么，总还有些收获的。”老钱是个瘦脸汉子。
“屁收获！就那两条小鱼，不够咱们塞牙缝的，也就好老钱你了…”膀圆汉子抱怨道：“老钱，以后再找乐子，别在夜里了，兄弟们都有意见了，害得他们好几天没睡好觉…再说人也让你折腾死了，那屋弄的屎尿血一地的，也不知打扫打扫。”“就夜里折磨才有意思么！”瘦脸汉子笑笑：“咱们不就是等那种小鱼的么，老实说像姚敬轩那大鱼你能吃的下？”
“操！一个残疾货，一个二/逼徒弟，他们敢回来试试！”
“拉倒吧，想吃个狗肉，你连条死狗都能让它跑了…”
“老钱！你看你，有完没完了！”圆膀老脸一红：“谁能想一条逼狗也会装死？”
“他姚敬轩倒也是够狠，押京路上，为了消看押的警惕心，装傻也装到家了，听说吃泥吃沙不说，连自己的尿都喝，连自己拉的…”
“快别说了老钱，听着都恶心！”圆膀汉子打断他，笑笑又道：“听说三指粗的链子竟没栓住他，砍不动腕上铐子干脆把自己手给剁了…狠！真她妈够狠！”
“他姚敬轩只要还有点脑子，肯定是不会回来了，咱们确实也是瞎等，好在上面也留了个期限，再呆个七八天就可以回去了。”瘦脸汉子喃喃又道：“咱们这两个多月靠下来，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上面不会亏待咱们的，老程，你也别再那么多牢骚了。”瞅了眼一边一直无语的精小汉子：“就不能跟咱们老孟学学。”
炉边那精小汉子见说到自己，也不答话，脸上更无表情，只是低着头，静静抚着手里长刀，嘴里不知在嚼着什么，吧嗒有声。
“老孟，你那牛皮要嚼到什么时候？”
膀圆汉子皱眉又道：“想想就恶心，你这什么破毛病，跟你娘们干那事儿时，也嚼着的么？”
说着哈的笑了一声，显是给自己逗乐了。
那精小汉子对他的幽默显是无感，仍是沉着脸低着头，不作一声，腮帮静了片刻，咀嚼声又起。
瘦脸汉子用肩膀拱了拱膀圆汉子：“老程，别再惹老孟了，上次咱两人一起上也没治得过人家，给追的满大街乱窜，丢老了那人了，这才几天功夫，你就忘了？”
“哈！”
膀圆汉子轻笑一声，显是忘了，正要再幽默几句，这时灶门一开，进来一黑衣人，俯耳低语几句，膀圆汉子顿时双眼放光，脸盈笑意，扭头看向瘦脸汉子：
“老钱，又来乐子了！这次让他多活几天，咱们好好乐乐！”
……
寒风轻起，云来月藏。
夜暗。
村口。
谷垛、屋角、门后布着十几人，盯着入村小路，久久不动。
又是半晌。
“人在哪儿呢？”谷垛后膀圆汉子压了声音再问：“你/她妈是梦里看到的吧？”
“程队，我真看到人过来的！我可以拿我老娘的命担…”
“你娘几条命？”膀圆汉子骂：“信不信我操/死你！”
“老程，”瘦脸汉子皱眉道：“感觉不对头…让院里兄弟全起来吧，别…”
正说着，村里方向似是一声闷哼，瘦脸汉子停了话凝神再听，却又全无声息，似只是错觉。
“老钱，你这发什么呆啊？”膀圆汉子问。
“…老程，你刚没听到什么声音？”
“只听你放屁了，还能有什么声音？”膀圆又小小幽默了一句。
瘦脸汉子冷着脸摇摇头，盯向那探子：“小方，你确定是一人的么？”
“…我和小吴都看到了的，就一个。”
瘦脸汉子沉默片刻，微微再摇头，吩咐道：“小冯，你快去大院瞅瞅，把老许他们叫起来，麻麻利利的操上家伙全过来！”膀圆汉子愣了愣：“老钱，你这大题小作了吧，老许那臭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睡上了，谁要弄醒了他，跟操了他娘一样，搞不好又要骂到天亮。”瘦脸汉子仍是打发那人过去，轻摸着下巴稀疏几根小胡子：“老程，不对啊…”瞅向那探子：“小方，你确定他是住这边来的么？没去别的寨子？”
“钱队，那时正是月明，山上我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翻过岗子一路往这边来了，这四下也就这一个村子，那路也通不到别的寨子里去…”
“一个鸡/巴货，还反了他了！”膀圆汉子冷哼一声.
瘦脸汉子皱眉不语。
……
风停。
月仍暗。
又是半晌，前面小路上仍是人影皆无，大院方向也不见人过来。
“老程，不大对头，咱们得回去瞅瞅！”瘦脸汉子拧眉轻道。
“真没人进村的么？”膀圆眼里冒火，似要把那探子点着：“我们出来前你/她妈不是在山上寸步没离的盯着的么？！你不是说除了这路，没别的地儿可进村的么？！”“…程队，”那小伙子给膀圆汉子瞪的发怵，结结巴巴道：“走山…穿山也可以的，可我觉得…这黑漆漆的，山里又是冰又是雪的，就…就是熟人，也很难过的…”
膀圆眼珠子转了两转，冲四下低吼：“兄弟们，收队回去！”
暗处埋伏的人陆续出来，聚到膀圆身侧，膀圆先一步离了谷垛，正要示意大家跟上，听外侧一人低声道：“老鲁，你/她妈走路怎么怪里怪气的，是在那儿蹲怀孕了么？”说着轻笑一声，膀圆心下本就窝着气，这时更怒，回头狠狠瞅了一眼，月黑那人应该也没看到，没皮没脸的接着低声又道：“咦，老鲁，你这她妈是蒙着脸的么？这黑咕隆咚的你蒙什么脸？…咦？怎么壮了？…咦？你腿是弓着的么？啊，你不是…”
那人几句疑问再一声低哼，缓缓倒了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一人捂着脖子缓缓倒了地，接着一声刀剑相击，之后再一声惨呼，人群一时大乱，大家纷纷拔刀在手，后背紧紧贴墙或是谷垛，左右比划着，不时有刀剑相撞声，显是谁也不敢信谁。
“快点火！快点火！！”
……
月依黑。
火把下，谷垛边雪地上静静四人，或仰或伏，尚且有气，只是进气已没有出气多，显是没什么救头。
“谁砍的！”膀圆大吼一声，四下冷冷扫着：“你们哪个下的暗刀？！”
众手下仍是挺着刀子，头虽都摇的急，可仍是紧紧盯着左右之人，警惕之心显是未去。
“程…程队，”
地上一人呻/吟道，正是刚与那“老鲁”聊的挺欢之人，轻咳一声，又急喘两口气：“他从老鲁藏身地儿出来的，老鲁应该给他…”
“他是谁？！”膀圆俯身揪着他领口大吼。
那人却是头一歪，没了气。
“兄弟们！”膀圆汉子呆了呆，磨着牙狠狠道：“记得一定要活捉这兔崽子！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欲死不成！不折磨他个两三个月，老子就不姓程，生儿子没…”正发着毒誓，却见手下都呆呆盯着别处，心下火气又盛：“老子说话，你们瞎鸡/巴瞅啥？！”随着看去，却见火光下瘦脸汉子脸色惨白，胸口处已多了支箭羽，正用手轻握着，颤声喃喃：“快老程…快灭火…他有弓！”正说着，静夜里一声弓弦轻颤，膀圆下意识头一低，箭贴着头皮擦过去，正中身后手下左眼，惨叫声顿起。
“快灭火！快散开！”
膀圆汉子急吼，光顾得吼了，没留意到自己腿尚落在谷垛外，吼声时一阵剧痛，小腿已透。“我操/你个血妈！”身子缩在谷垛后膀圆捂着小腿高吼：“你/她妈有本事出来跟老子单挑！”却是无一丝回声，只是又一箭射来，正中那中眼之人脑门，抽搐几番，终于止了惨叫声，众人一时又得清静。
默默盯着四下尸体，膀圆汉子牙槽险要咬碎，那人尚不知什么模样，这边已没了七个兄弟。
“老许她妈的在那边磨蹭个啥？！…老孟，你快带老王小李回大院，让老许他们弓、弩、矛的全都带上！马上过来！”
膀圆吩咐下去，盯着小腿箭羽，牙缝里又丝丝有声：
“抓到这鸟人，我要活活折磨他一整年！我要让他后悔为什么要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