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那个连名姓都上不了台面的梁五,就因为是郕王府旧人,如今也是御马监的管事太监了,更得以侍奉太子,一旦储君登位,势必是要压过他蒋安的。
以上这些,都是徐有贞之前有意无意提点蒋安的,蒋安被他撩拨得心绪难安,愤愤不平,没几个回合,就成了徐有贞的同盟。
以蒋安的名义宴请御马监掌印太监兼司礼监秉笔太监,同时掌管西厂的马庆马公公,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卢大人等人,将他们灌醉,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最为关键。
徐有贞之前还打算在他曾经呆过的运河河堤做点手脚,让朝廷更加焦头烂额,没想到今夏雨水丰沛,运河老河段的部分自行溃堤,倒让他省了这份心。
眼下朝廷既要想办法对付西北的兵变,还要赈济鲁东水灾,忙得不可开交,正是行事的大好机会。
听说结束丁忧回京的于谦,就遇上了运河大水,眼下正在鲁东一带帮着当地官府赈灾济民呢,如此也好,把他留在那里,无法赶回京师,才能方便自己行事。
“那我这就告辞,去召集兵马,咱们南宫再见。”杨善拱拱手,转身离去。
杨善字思 敬,同吏部尚书王直一样,也是永乐年间的老臣,他最为有名的成就,乃是景泰帝即位后出使瓦剌,在没有圣旨的前提下,就把朱祁镇给接回了中原。
在原本的历史上,杨善做到礼部左侍郎的官职,兼管鸿胪寺,只是不知怎的,历史在这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动。
于谦回乡丁忧后,景泰帝的王府旧人仪铭顺势坐实了兵部尚书的位置,而杨善被莫名奇妙地放到了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这一呆,就是近三年,居然也给他在军中发展出了一点小小的势力。
徐有贞就是看中了杨善迎回朱祁镇的事迹,还有在军中的一点影响,这才找上他的。
两人臭味相投,一点就通,都想要让朱祁镇复辟为帝。
此刻杨善离开,就是要去召集他那一点点的军中势力。
“请,蒋公公。”
“请,徐大人。”
剩下两人相互谦让着,也跟上了刚走出去的番子们,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
“来者止步,南宫禁地,擅闯者死!”
夜幕中,院墙上传来一声历喝,在寥寥几只火把的映衬下,倒也威风凛凛。
“别误会,都是自己人。”院墙下有人嚷道,“指挥使大人一时兴起,要来查看一番南宫,还不快快迎接。”
闻听此言,黑暗中不知从哪儿跑出两个人,凑到来者队伍中,细细端详一番后,回头高呼,“的确是卢指挥使,快快开门。”
吱呀声中,两道包铜大门缓缓打开,一队锦衣人马迎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百户,打量了一下被架着的卢忠,微微皱了皱眉头:
“卢大人怎么醉成这样了,如此何苦还要来南宫?”
说罢,又四下打量一番,“咦,你们是东厂的人马?”
“没错,是我。”蒋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又指指被架着的马庆说道:
“今晚咱家做东,宴请西厂和锦衣卫的诸位兄弟,马公公和卢大人有些贪杯,醉得不省人事,本待将他们送回各自府邸的,没想到卢大人醉中也不忘自己的使命,嚷嚷着非要来南宫看一看,没奈何,咱家只好亲自带人把他送过来了。”
百户躬身听完,回道:
“如此,谢过蒋公公了,既已到此,不如进去暂歇片刻,标下想办法弄些醒酒汤来,让指挥使大人和马公公都喝一些,醒醒酒再说。”
卢忠的这个性子百户还是知道的,虽然半年前开始执掌锦衣卫,但南宫守备一职卢忠始终没有放弃,并为此津津乐道,不管再忙,时不时的,也不分白天黑夜,都要来看上一看。
只是以往都是清醒着的,只有这次,醉得不成样子。
一众人等就这样也不分锦衣卫和东西厂,全都涌进了南宫之中。
大门缓缓合上,一切复归平静,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墙内有兵刃相击声和或高或低的惨呼声隐隐传出来,只是在这夜黑风高的夜里,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南宫之中已是鲜血遍地,死尸狼藉,还站着的,都是褐色衣衫的东厂番子。
“徐大人请。”蒋安伸手虚引。
徐有贞一把拉上蒋安,“蒋公公,就让你我一起共建这不世之功罢。”
两人既紧张又兴奋,率先来到了南宫正中的那座小屋前,屋中人显然已被刚才的厮杀声惊醒了,听到有人上前,声音颤抖地问道:
“来者何人?可是……可是皇弟要……要取我性命了?”
“陛下,臣等有罪,此时才来见驾。”
徐有贞和蒋安带头,身后的东厂番子如法炮制,呼啦啦跪倒了一地。
屋中人显然很久没有听过‘陛下’这两个字眼了,有些不适应,稍歇片刻,方才有声音传出来:
“你等何人,意欲何为?”
“臣都察院副都御史徐珵……”
“奴才司礼监秉笔太监蒋安,暂摄东辑事厂……”
徐有贞这回用了自己的本名,与蒋安一起报上名头后,一起高呼:
“……恭迎陛下复登大位!”
良久,屋内却没有任何动静,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的徐有贞急了,“陛下,您……怎么了?”
“皇弟不会是安排你二人,设计来赚我的罢?嘿嘿,一个副都御史,一个临时的东厂厂公,就想迎我复位,岂不可笑?”
“陛下!”徐有贞急了,把蒋安也从地上拉起来,“陛下若不信,我等这就把你迎出屋来,对了,请您复位的,也不止我二人,还有兵部左侍郎杨善,他召集禁军去了,不时就到。”
蒋安挥挥手,几个番子小跑着冲到了房门前,开始查探门窗。
只是鼓捣半天,依旧不得破门之法。
“没用的,”屋内人幽幽叹道,“门是用铜汁浇筑的,窗的插销也灌了铅,只能打开一半,连个头都伸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