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时的鸡飞狗跳,抱头鼠窜,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些不知死活的国公府男女,便东倒西歪,再也闹腾不起来。
看到这样的结果,王瑛表示非常满意。
他从不讳言自己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但他否认自己是个天生的恶人。他认为,遇事果断是作为一名判官应有的能力,面对各种纷繁复杂的事件,没有拨开云雾,摆平一切的信念是不行的。
于是,就算他明白,今天他所做的事情,实属越界,但他依然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
武延秀干犯巫蛊重罪,他的这些家眷,一概都是要充公变卖的,王瑛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同情。
作为王氏一族的后人,他看惯了各种风雨,这些事情,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小风浪,连一条船都掀不翻。
只要不触动武三思 那边,酿成宫衅,就根本不必大惊小怪。
是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这些惊恐的男女,不要再嘶号了,你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
这茶水还没喝几盏,屋里就传来了消息。
两个差役鬼鬼祟祟的跑到他面前,禀道:“寺丞,阁楼上有发现。”
王瑛闻言,心里一惊,看他们两人惊恐的神 色,这发现一定事关重大。
在两个差役的带领下,王瑛来到后宅,在经过那些猥琐的画作的时候,他略微偏过了头。
这要是以后哪个倒霉的官员要继续使用这个宅子,非得从内到外的好好休整一番不可。
从后宅的边缘,有几圈围拢的翠竹,竹林掩映之中,确实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空地之上,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重檐式阁楼。
王瑛看着空旷的场地,前方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框,这里以前应该是国公府的蹴鞠场。
而那座阁楼,就是贵人们登高望远看比赛的场所。
这些差官还挺得力,时间不长,就已经推进到了这块地方,他把他们的快速度搜寻,归功于自己的指导有方。
实际上,差役们如此勤力,不过是看到了王寺丞的狠厉手段,害怕了而已。
国公府的家眷,明明已经十分可怜,也没有犯过错,他都可以毫无征兆的抽打,谁知道,这皮鞭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这时,正是勤勉干活,少惹是非的时候。
却没想到,这偶然的勤力,还真的取得了不小的收获。
王瑛登上阁楼,见阁楼的四角都有做工细致,质地柔软的轻丝纱帐,阁楼内部,一个置地的火炉,内有余炭,看炭的形态,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
这也正常,天气转暖,就算是露天的地方,也不必烧炭了。
阁楼正中央放置一个方桌,桌面平平常常,桌角却显示着低调的奢华。四条短腿的底部都镶嵌了倒覆莲花的金箔。
差役领着王瑛,来到桌案前,把小桌倒转过来,他轻轻转动金莲花,王瑛这才发现,这莲花金箔,居然是可以活动的。
差役卸下金莲花,圆柱形桌腿的内部,赫然显现了一道中空,空格中,填塞了一个东西。
王瑛拍拍桌面,那东西就掉了出来,他把那东西捡起,定睛一看,脸色霎时大变。
“这是……”
那差役见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禀道:“寺丞,我们搜寻这里的时候,居然发现了这个东西。属下不敢独自处置,又把它放了回去,还请寺丞过目。”
王瑛手掌上摊着的,正是一枚半截铜符,没人会不知道它的含义。
有了这个东西,还需要别的证据吗?
差役们象征性的检查了剩下的地方,而后,就迅速收队,返回大理寺。
看来,这次桓国公是想死也得死,不想死也得死了。
宁静的院落,似乎与今日长安城上空笼罩的紧张气氛多有不同,兵部尚书宗楚客,如今气定神 闲的品茗写字。
他的宅院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兵士守护住了,这些人有的是来自太子的指派,有的则是出自宗楚客自己的安排。
身为手握重兵的尚书,宗楚客绝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安全,但太子的好意他也不会拒绝,现在正是他和太子加强联系的好时机。
况且,太子对待他还真叫一个体贴周到,不只是派了大批羽林卫,保障宗府周边的安全,同时还派了一位武林高手赶过来贴身保护。
说实在的,真不必如此。
武三思 那人他太了解了,他若是真想逼迫他从事,根本不会杀他,杀了他,还有谁能配合他。
“阁下的意思 ,竟是爱柔请求太子多派人手的?”
“尚书所言极是。”骆绎强忍着恶心,恭敬的回答着宗楚客的问题。
既来之,则安之。
自从昨夜,太子派给他这个任务,他这心里就很不痛快,无名酒肆的几人,都与武氏一族有血海深仇。
现在,面对武氏家族的大恶人,他不仅不能报仇,还要保护他,这是什么道理。
手下的毛笔略微一顿,宗楚客抬眼看了看这个青年。
白衫素净,一尘不染,面若桃李,甚至有几分妇人之相,这样的人物,似乎与他平日里见惯的那些武人有很大的不同。
看他的岁数,不过十五六岁,面对自己却丝毫不见紧张,应对有礼,竟有几分大家子弟的模样。
他正在沉思 ,总觉得,这青年有几分相熟的样子,却听得,府苑外,惊起一阵骚动。
乒乒乓乓的,利器相击的声音,阵阵传了进来。
“怎么回事?”
报信的侍卫迅速赶到内宅:“禀尚书,一伙不明身份的刺客,目前正在府苑的后巷与护卫相争,他们人数不多,我们可以应付。”
“谁的人?”
“目前还不能确定。”
“一定要留活口!”
“是!”侍卫迅速退出,参与到战斗中。
外面的喊打喊杀声,越来越激烈,让年事已高的宗尚书都莫名的泛起了一阵激动。
“尚书,请留步!”
转眼间,骆绎的身影便挡在了他的身前,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已经站到门外去了。
“年轻人,本官好歹也是兵部出身,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事吓不着我。”
他挥挥袖,想摆脱骆绎的阻拦,没成想,骆绎寸步没让,反而开始劝说他。
“尚书,以门外的护卫数量,完全可以应付此事,尚书身份特殊,此刻,还是不要出去为妙。”
“年轻人,你觉得,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宗楚客审视着骆绎,见他一脸坚定,根本不打算退让,既是如此,他便打消了想法。
“还能是谁?”
“尚书您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