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晦月娘子,确实手段了得,若只是普通小生意人的女儿,应该不会如此精通这些事情。
前方,几人的纠缠告一段落,晦月死死的依靠在狄光昭的臂弯里,坚决不给武延秀回应。
狄光昭因的有了小娘子的依靠,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活像一只斗鸡。
延秀无法,狄光昭膀大腰圆,拳头很硬,上一次两人打架,他就吃了好大的亏。
现在这样的情况,晦月好像一下子就认准了狄老虎一般,根本不让他靠近。
如此这般,他更是无法成功。
卢静章走上前来,把他们彻底分开,如今二人各执一词,可晦月确实认准了狄光昭,看他们二人的情态也不似作假。
他只得先判定武延秀说谎,进而对延秀说道:“桓国公,你纳妾的契约呢?”
“没有,我没有那种东西!”武延秀跌坐在地上,气的呼呼的,矢口否认。
“有!我有契约!”
“少卿明鉴,晦月是正经的妾氏,有过文书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晦月终于拿捏好了火候,她摆脱了狄光昭的保护,冲到了卢静章的身前,扑通跪下。
“少卿,奴真的是有契约的!”
“在哪里?”
“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少卿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武延秀想起武三思 的话,咬死了口,就是不承认晦月是有过正经的买卖契约走进国公府的妾氏。
府里的女眷都跑出来看热闹,人人都在等着瞧晦月的难堪。
她们现在知道,这个一直以来压在她们头上,给她们脸色看,让她们备受冷落的女人,竟然只是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
以前,她们看到过她的一身嫁衣,以为她当真是过了明路的正经小妾,对她还有几分忌惮。
现在一看,完全是此女在吹牛皮,国公根本就不承认她的身份。
那件嫁衣,说不定也是国公为了讨她欢心,临时弄来的,根本不是真的。
武延秀一再否认,晦月冷冷的看着他,眼神 像带着寒霜的利剑一般。
“国公,即便我们缘分浅短,你也不能这样对待妾身!”
“当日浓情蜜意,赐予契约的是国公,身边还有玄青妈妈的见证,今日,面对大理寺的差官,国公怎可不认?”
“我认?”
“你个小贱蹄子,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你都要投进狄老虎这烂厮怀抱,还想让我承认你,你莫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
狄光昭执起晦月的手,笑道:“卿卿,这一回,你可是看清楚了,这人漂亮皮囊的底下,究竟揣着的是什么样的心肠了吧。”
晦月渐入佳境,演技逼真的不得了,不知内情的卢静章,完全被她此刻的表情蒙蔽了。
还真以为,她和狄光昭早有私情,都是被武延秀破坏的。
这时,她看到卢少卿脸色微变,立刻补了一刀。
“启禀少卿,我知道我的契约藏在哪里,还请少卿能跟随奴婢一起去找。”
“你去找,无中生有吗?”武延秀眼神 轻蔑,笑容更带着讥讽,他盘腿坐在一边,显然认为晦月在夸大其词。
找,那东西都是他亲手藏的,她如何找得到。
晦月站起身,来到武延秀面前,神 气的抖抖衣袖:“桓国公,不相信,你也可以过来看看。”
一行人跟着晦月,前往后宅,只剩下桓国公坐在原地,不可思 议。
大理寺众人在晦月的引导下,来到了她的厢房,透过繁复奢华的装饰,确实可以看出,武延秀对此女颇为用心。
按理来说,平康坊里出来的女子,都心心念念的想找到一个情郎托付下半辈子。
娶不娶不重要,是不是正经的妾氏更不重要,只要能给一个栖身之地,永远承认她的身份,就足够了。
从这个层面上讲,晦月绝对是她同行姐妹里的成功者。
她居然让高高在上的桓国公亲自将她迎进了府宅之中。
这样的成功,若是换做别的娘子,早就对武延秀感恩戴德了,可此女却反其道而行之,拉着众人一味的揭发武延秀。
她不会看不出来,大理寺的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调查她的老底的,她若是坚称自己只是锦绣阁的小娘子,一时半刻的,大理寺的人,还真不能把武延秀怎么样。
难道是因为狄光昭在场?
还是这娘子的脑子就是傻的?
卢静章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在意,在大理寺的这些年,他见识过的宫廷贵妇也有好几个,要说学问见识都比晦月要强多了,可一到正经事上,也是糊涂的居多。
做出来的那些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
是以,晦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都不会让他感到惊奇。
卢静章看着她急匆匆的走向了自己的小榻,榻上放置的都是各种女人用的精细玩意。
香炉,手串,荷包,团扇,还有层层叠叠堆得高高的各式靠枕,可以想象,晦月平日里一定是个极尽奢华享受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为何要极力推倒自己的靠山?实在令他不解。
晦月在小榻上一通翻找,终于在榻边上的一个小箱柜里,翻出了一个檀木盒子。
她兴冲冲的将盒子拿到众人面前,他们凑过来一瞧,那是一个圆盒,盖面上有仙桃状的凸起花纹。
“少卿,冒犯了!”
一个小盒子而已,有什么冒犯的,卢静章不知所谓的看着她,只见晦月把圆盖子扭开,李曼赫然出现三两个小木条,每一个都裁剪到了拇指粗细。
似乎还有字迹。
她把木条倒在桌上,只见,小圆盒的底部,垫着一层薄薄的小毡毯。面料细致,丝丝滑滑的样子。
晦月掀开毡毯,一张略显泛黄的纸张就显露了出来,它被叠成两折,看起来很小巧,静章心想,这肯定是为了将它长期藏在盒子里才折的这样小。
正在晦月打开黄纸的时候,她还贴心的为在场的众人解释:“原本契约也不是放在我这里的,是我亲自偷出来的。”
“各位也别觉得奇怪,我出身平康坊,为自身计总是本能。”
“我晓得国公肯定不会让我保留契约,所以,这东西偷过来,绝对不能让国公发现,只能藏在这个盒子里。”
某人略一挑眉:“这盒子有什么稀奇之处?”
“晦月识字不多,这些木条上记载的都是月事来临的日期,国公一向不喜女人月事,只觉得是不洁之物。所以,他根本不会碰这个盒子。”
这一下,在场众人都知道,晦月为什么要把契约藏在这个盒子里了,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怪异。
这还真是,恶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