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朝庭使者去北平府城燕王府传旨后,仅留下千余金吾卫和一些军吏在北平处理战后事宜,而后与一帮去辽阳上任的武将们各带数百亲随一路往辽东而去。
不久,坐镇在广宁主持诸事的薛整接到情报,听说是太仆寺少卿为正使带了一大群朝官前来,顿感事情似乎又要出现意外,急忙召徐元炳商量。可薛整自己算是朱植幕僚,没有实职,而徐元炳是朝庭任命的官员,与朝庭使者谈边防大事的话,则有点两边为难,于是便一起去见王妃。
自辽王出征后,广宁的各项工程虽有所放缓,但并没停止,到冬月初也才停工不久,不说盘山那边,单是王府的兴建,现在就只剩谨德殿、长春宫、燕居之殿这三大殿垒筑了台基没动工,其余广智门、厚载门及其两侧的后宫妃嫔居所,内侍围子手营房、校场全部落成,只待明年开建三大殿。
广瞻仓、广盈库后的长春宫毕竟是待客别宫,辽王出征在外后,王妃便带着随从搬去了存心殿居住,虽然那里主要作为王爷办公之地,但与王府属官诸所官署要近得多,王妃也能处理些事情。
得到通传,薛整与徐元炳一起走进存心殿东厢配殿书房的时候,郭钏正带着王琦一起坐在桌案后临摹字帖,见两人进来便让随侍的婢女将桌案上凌乱的的和未写完的字帖收走,并给两人看座上茶后,郭钏便与王琦在桌案后端正地坐着接见。
徐元炳先开口道:“殿下来年春要征讨北山女真,而从征的诸将士倒是回到了辽阳,朝庭此时派使者来一是论功行赏,另一个是辽东都司要升为都指挥使司,加上辽北新建三个行都司,其辖地统属问题殿下已有草案,届时照此交接办理。可辽北三司未立,太仆寺就去建立分司恐引起女真人不满,若他们提此要求,请王妃万万不可允许!”
“辽阳诸事有文同知主持,妾身倒不担心,太仆寺此来未必是去辽北建分司,辽河套初步排水治理后可增加数十万亩肥沃耕地,只怕他们是看上了那里。不是有工部、户部的官员随行吗,十三山的水泥厂,饶阳河两岸的玻璃厂一摊子六七个工厂,他们肯定想了解,殿下曾嘱咐过,可以让他们知道一点却不能太仔细,到时让宋掌事领着去看看就是了。”郭钏平时也要管这些事,但主要还是靠乔玄俭和宋星潮,她只能抓总拿主意。
薛整笑道:“王妃所言甚是,不过辽河套既是王府治理出来,殿下也有了打算,日后逐步增建七卫,兵部可能是考察这个,太仆寺有点想法也属正常,但王府不能容许他们的分司设于广宁附近,一定要设置那也只能是大宁都司境内,王妃到时还需注意一下言辞。”
“妾身明白了,那辽北三个行都司呢?王府的财力可承担不起,还有龙安卫到建州及朝鲜边境海东一带,沿海备倭的话,王府倒是能出些钱粮负责一两个卫所,照殿下此前的意思 只打算备倭的。”郭钏想了想又问道。
薛整苦笑道:“这些目前还难说,以臣看来,殿下的想法也有点矛盾,既想做下来又不想过多投入钱粮,但朝庭是巴不得全部让王府掏钱粮兴建,这辽河套刚出成效,太仆寺就闻风而来。据说还有与朝鲜的粮食贸易,朝庭要派人在金州监督,这不答应是不行了。”
“总之,王府目前能给出明确答复的就两件事,太仆寺就建议他们分设于大宁,金州的海运监督可以答应,其他的事情殿下没回,王妃只管推脱,万匆轻易同意。”徐元炳微笑道。
郭钏笑了笑,点头道:“妾身知道了,那还有其他事吗?”
“这个……小事太多,只说紧要的,夏长史从辽北回来了,据此前殿下回信所言,夏长史功劳甚大,很可能被朝庭调走,臣建议王妃提请,由审理正张翰文替其职,萧吾良有功名可以另补个王府官。还有辽阳的文同知,万万不能被他们调走了。”徐元炳提醒道。
薛整却皱了皱眉道:“徐长史你不要说太多太杂的,以免王妃记不住,我也说一件重要的事,今年山东登州、莱州的成山卫、崂山一带遭遇了四次倭寇袭击,王妃到时提请朝庭中使再调些战船,不然殿下为辽北的事出钱粮人力,朝庭总要有点回报吧。”
半月后,朝庭使者到了广宁中屯卫的锦州城后却一分为三,除太仆寺少卿严以智和司礼监右少卿钟继恩前往广宁外,其余一队往大宁,一队往辽阳,似乎各有差事。
自手中掌握的情报网渐渐完善,三路使者的动向和大致目的,薛整不久就打探清楚,但他是不好露面的,接待朝庭使者的事由长史徐元炳、典宝郭铭、围子手千户李子明三人负责,先是洽谈报予王妃定夺,然后才会在王府承运殿走程序。
经过初步接洽,朝庭果然想在辽东设立行太仆寺下属诸牧监、苑马寺诸苑、茶马司、税课司,连盘山的井盐终于还是盯上了,要设立盐课提举司,这些都是户部在提议坏事,事关马政则是隶属兵部。
礼部也不遑多让想要建立儒学,说是为将来升为行省做准备。既然各部都想插手,刑部当然也不肯落后,要设立巡检司、刑事案犯递运所等基层机构,到时州县架子一搭,布政、按察两司一立,加上专责军事的都指挥使司,就已经是行省了。
“不错!殿下此前是有这么上奏过,可不是说现在就办啊!辽北三个行都司还是一团乱麻,那就够兵部和左军都督府头疼的了,王府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你们这就着手,殿下又没回来,让我们怎么敢轻易答应?而且,辽东地面上到处都是军卫,没什么民户,这些机构一设立,谁出钱粮养活他们啊?收税又能收谁的?最大税主就只有王府,可王府穷得叮当响,并不是很有钱啊!”
辽王府很穷?信你才有鬼了!钟继恩一脸古怪地笑道:“徐长史不用担心,俺这次来一为传旨,顺便考察一下,要设立的机构当然不是现在就办,至少到明后年吧。行太仆寺的设立是皇爷的旨意,免得辽王府的牛羊战马再被人顺手拉走,有太仆寺管着也能安全一些不是?但具体要设在哪里也还没定,皇爷让臣等听辽王殿下的意见呢。”
这死太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元炳一听,顿时脸色糗糗的,可既然是皇帝的想法,还有旨意带来,难道让他们不宣旨?
“不错!辽王擅政略,朝中诸公也都知道,设立行太仆寺也是大有好处的,我想没什么矛盾。”严以智见徐元炳一脸不爽,忙赔着笑脸缓和一下气氛,又道:“这个天气不知还能不能派快马去辽北,请辽王殿下尽快回来!征讨北山女真的事有杨都督代劳即可,辽王殿下可专心政事,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
什么?让殿下专心政事?徐元炳一怔,不由问道:“听说燕王将受命西征,北平边防由周王接管,那么大宁都司和辽东都司又是如何措置呢?”
“呵呵……此前泰宁卫出了一点事,想必徐长史也知道了,所以兵部提议,泰宁卫和朵颜卫仍归大宁都司统辖,而福余卫与山北八部可能要另分成几个卫所,准辽王殿下所请,并入北契丹行都司。可既然辽东将建行省,那么都指挥使司,以及北面三个行都司如何规划,还是要由辽王殿下统管其事,也就是说,辽东仍由辽王殿下节制。”严以智笑着解释道。
徐元炳大松了一口气,可联系之前那句话一想也就明白了,看似辽东大权仍在辽王府,可皇帝似乎在有意消除辽王对卫所军队的影响,派了杨文、顾成、何福等中高级将领前来,周兴、文廷震等人这个级别资历,都只能给他们跑腿。
“辽北此时已经下起了大雪,若要派人通传,最多也只能到开原,出关后积雪有一尺多深,战马都难行,别说去五国城了,若有骆驼或许还能走吧!”
严以智急道:“骆驼啊!这好办!我们从锦州过来时那边军衙好像有几百头,马上派人去借调过来跑一趟,无论如何得先通知辽王殿下,明年二三月总能回来吧,不然朝庭后一拔使者又要来了,我们却还没谈好事情报上去,到时如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