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傍晚,大军在西兴堡北面五里驻营,境内自己的封地上行军,一天五十里不带停,沿途补给休息那是什么都准备好了的,还有善良朴实的军户家属携老带幼一群群地前来,送吃送喝送冬衣带上,尽管不一定是自家的子弟,但都一样心疼。
这场面把黛文感动得眼泪巴啦,女人有了依靠啊她就容易动感情,还多愁善感起来,不然她就本能地伪装自我保护。
来犒军送行的军户们搞得营地四周乱糟糟,边塞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特别泼辣,撩得军汉们心痒痒又不敢乱来,便说一通浑话过过嘴瘾。军官们都善意放任,朱植也没管,因为明天要进辽河套,路不好走,离家也越来越远。
中军大帐内,朱植在就着辽北地图核查女真各部族长名录,女真人主要依松花江、苦勃江、黑龙江、混同江两岸到北海口、苦兀岛(库页岛)一带,这些招抚应该没问题。
但另外在黑龙江以北,大兴安岭之北还有北山兀者女真,这些属于通古斯吉列迷野人女真,他们爱住在寒带密林里,不但非常排外,还十分野蛮凶悍。现在这个季节,距离远时间上可能来不及沟通,要打就更不可能,但是不搞定留着又是个隐患,一颗老鼠屎带坏一窝粥啊。
想到这里,朱植是皱起了眉头,都怪老朱太急太猛,不然你等到明年开春再办这个事多好,有一大半年时间怎么也轻松搞定不费劲儿,现在这样,你让我跟北山女真捉迷藏啊?
“怎么了?此行有危险吗?据我曾在北元所知,女真人打仗并不是很厉害,他们个子矮,力气还行,喜欢骑马跑近了开弓射脸,这样与我们大明骑兵作战,他们想靠近很难。”
黛文双手支着桌案,托着下巴坐在桌案一侧,眼睛根本就没看地图,也没看面前的资料文档,她此时一身裁剪得体的绯红军服,一头褐黄亚麻色的长发也束了个大髻,显得英姿飒爽,但眼神 心思 全在朱植身上,朱植的表情心绪波动她总能很快感知到,这时就说了。
朱植也不可能一直穿着皮弁礼服,实际前日典礼结束出发后,一上路他就换上紧身窄袖的绯红龙纹曳撒,这在元时叫“只逊”,有几种,上下都穿无限制。脚蹬黑色军靴,头戴黑色圆的居然是燕王又恢复了出征追讨索拿叛将哈宽的兵权,果然是以宋晟统兵从征,与宁王朱权俱受燕王节制,但这样朱棣仍然可以绕开朱权,继续间接把控大宁都司,甚至从大宁都司越界,把手伸进广宁,这意味着麻烦又要来了啊。
这其中应该发生了点什么,燕王做了什么让老朱释疑高兴的事了,又让他统兵出征,不然以老朱的性子,真铁了心不给你,你是啥办法都没有。
“鱼九渊是吧?你初到广宁还需要历练,水到渠成本王自然会大用你!”朱植将信件点火烧了,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对面壮汉张了张嘴,也就识趣地退出大帐。
因为早前徐元炳已调王府工正张方带三千工役进辽河套修路架桥,自然也顺带修筑了大营,大军去往东北方向一路畅通无阻,仅五天就到了沈阳城郊,尽管事先接到通知,但沈阳卫还是没反应过来,好在驻军大营完成了大半,否则朱植非暴打那指挥不可啊。
大营在城东南浑河石平桥头,驿道东西各一座,西一座驻军,东一座大营是粮草军需转运屯放地,住着许多军卫民夫,还在向开原运粮。
“不是说八月初一王爷才出发,那最快要八月十才能到辽阳,前后一算提前了十天,这才八月初一就到沈阳了,末将还是接到军令就紧急调人动手,没敢拖延半刻,否则殿下你砍了俺脑袋俺也没怨言。”那指挥使哭丧着脸,也在诉说着心中小小的不满,军令来得太仓促,民夫有限赶不及啊!
上位者只需要结果,才不管下面怎么做,朱植沉着脸又问:“传令!让周兴接令之后马上动员,对了,那立卫的四卫兵员及家属都到辽阳了吗?”
“已往前线调了一卫,辽阳这几天应该到了两卫,还有一卫要过几天。”那指挥回道。
才调去一卫?那就是四平卫才开始搞了,朱植满头黑线,大喝道:“来人!草拟军令,命周兴率已到兵员立即来沈阳集结,后续的让他们自己迅速赶来,拖拖拉拉是准备回来冻死啊?”
大营没怎么修好,士兵大部还在营外浑河岸边停驻,管后勤军需的工匠带役夫人手数千立即抢修大营,朱植也只能趁着天色没黑,在野外摆个桌案就办公,赶紧把军令传出去。
当晚半夜才驻营完毕,朱植连夜召集诸将臣僚升帐,宣布次日大军休整一天,但他自己不能在这里傻等,将率一千围子手、一千羽林卫先行北上,考察归仁卫、四平卫、辽源卫的建设进度,最主要的是沿途兵站是否能屯粮,是否安全,龙安左屯卫那还在北面很远呢。
实际上,去年龙安左屯卫开个头,今年四五月才初步完成,老朱随之就一口气增加六卫,这一起是七卫了,因为龙安左屯卫肯定也还不稳固,仍需要辽阳的物资补给,今年开垦了荒地,加上放牧牛羊,这个负担要小点,到时就作为大军的前沿驻地,也是最后一道还算可靠的中转粮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