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棹划动,如镜面般的水面上波纹荡漾开来,两面的山壁上传来猿啼之声,几只白猿立在崖上看着下方的小船,见到立在船头的那白衣公子,几只老袁颇有灵性的做出双手合十状。
横在空中的结界荡漾出点点波纹,小船径自进入结界之中。
船舱内,防御中的陆鸿睁开了眼睛,他伸出五指,灵气聚集,发出华光点点。
“灵气愈发充裕了”,陆鸿环视了一眼道。
玄武道“应是进入流波山的地界了”,
陆鸿点头道“玄武,该想办法离开了”,
玄武的壳上暗色收敛,荧光飞泄,所有的色彩都一层层剥落,从黑色到灰色到银色再到如玻璃般的透明,壳内的陆鸿和玄武视野都变得开阔,能够看清这舱内的情形。
这舱内的空间不大,没有多少陈设,但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了,墙壁上有一张网,一具焦黑的尸体被黏在这张大网上,蛊虫在它身上爬来爬去,而那具尸体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是鬼姥姥。
陆鸿眉头微微一皱,鬼姥姥的修为他是见识过的,虽然远及不上樊心,却也是神州之上少有的仙人境高手,她和话凄凉两人联手却没能逃过那人的魔掌。
符纸连线和摄魂铃散落在地上,那人对她引以为傲的法宝似乎不屑一顾。
相比之下樊心的武体处境便要好得多,她静静的躺在一块案板上,四颗灵石组成一个简单的结界将她困在其中。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就要麻烦许多了,一条发着金光的绳子将玄武的防御壳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外围的蛊虫围成了一个圆,虽然那些蛊虫都一动不动,仿佛睡死了过去,但陆鸿知道只要这里稍有移动那些蛊虫必会一拥而上,而蛊虫的外围还有一重结界,那个人显然对自己并不放心,在自己身上下的道是最多的。
“玄武,有办法唤醒樊心前辈吗”,
已经进了流波山地界,陆鸿知道就算逃出去了也很难逃脱那个人的手掌心,要对抗那个人便要借助樊心的力量。
玄武道“玉魔已经受伤,要在她体内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的意识不受操控,待她伤愈自会醒来的”,
陆鸿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绑缚在防御壳上那散发着淡淡金芒的绳子。
“这看起来不像是绳索”,
金光之中没有丝或麻的只感,倒像是某种奇特的,带有韧性的固体,仿佛是胶凝固而成,陆鸿隐约能感受到这古怪的东西内中蕴含有极强的雷火之威。
玄武道“不是绳索,是夔牛的筋”,
“夔牛的筋”,
玄武颔首道“夔牛一身是宝,皮可以制成鼓,声震如雷,筋可以炼制成法宝,当初仙界的捆仙绳便是夔牛的筋炼成,骨可以制成兵器,但因为夔牛的骨比深海中的玄铁还要坚硬,非大修士无法炼制,所以目前尚不知世上是否有夔牛的骨做成的兵器;夔牛的血也是世所罕见的异宝,就算是羸弱之人喝了夔牛的血也会变得魁伟伟岸,力大无穷”,
陆鸿摇头道“堂堂流波山的护岛神兽,价值全在死后”,
“倒也不全是,夔牛的生命力极强,流一点血,被抽几根筋或挖出几块骨头都不会死,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可以重生”,
陆鸿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能可摆脱夔牛筋的束缚吗”,
玄武道“可以,夔牛筋可任意变化,但我的防御壳若是变大,生出的缝隙夔牛筋无法堵住,只是眼下就有夔牛筋的束缚,又有蛊虫在侧,还有阵法结界,想要无声无息的离开这里是没有可能的”,
陆鸿略作沉思,道“那便索性闹出点动静来吧,有来自当有往”,
他低声在玄武耳边说了什么,玄武道“大帝,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个人的修为根基非同一般”,
陆鸿笑道“想必他也拥有同样的自信,太过自信的人防备心便不足”,
“那就冒险一试吧”,
一道虹光自天边划过,直到落到岛上时天边的霞光亦久久不散,船上的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灵气;此之谓仙人气,虽则有之,但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流波岛主计辰儒雅一笑,温言道“好友来了”,
计儿道“是玉衡先生,一定又是馋嘴,到岛上讨酒来了”,
计辰笑道“好友好酒,自当以好酒相迎,好友最爱的青竹酒还有几坛”,
计儿道“还有二十八坛,窖里还有南凤酒七坛,忘忧白四坛,龙吟酒两坛”,
计辰略一颔首,正要说什么,船身忽然猛的一震,一股强烈的波动从船舱里传了出来,一道白光倏然射了出来,雄浑的力量径自向两人击来。
计辰袍袖一展,身前灵波荡漾,那股雄浑的力量须臾之间在他身前被湮灭。
计儿眉头一凝,哼道“那个家伙还不老实,我去教训他”,
“我去吧”,计辰看了一眼上空的金光。
“对付这么一个无赖何需主人出手”,
“你小看他了”,计辰道“陷在雾围中的那几个人一个只会剑术,一个招数虽多,却不甚精湛,法器良莠不齐,且面对我们时都是强弩之末,只有他隐藏的最深”,
“隐藏”,
计辰背着手走进船舱。
船舱下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樊心静静的躺在结界中,鬼姥姥的尸体被黏在那张大网上,蛊虫将她的身体完全覆盖了,只有中间那个被夔牛筋绑缚的防御壳打开了,防御壳的上下两片完全张了开来,以夔牛筋的雷火之威和韧性也无法再将它束缚下去。
计辰略扫了一眼,信步走向那防御壳,靠近几步,却感受不到内中的任何气息,他轻轻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上方,他甫一转身便感后心一凉,冰冷的锋芒霎时间透逼而来,他二指一并,一道剑气在身后勃发而出,“当”的一声挡住袭来的那柄剑。
“兵行险着,好胆略”,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持剑的青年。
“但,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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