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鸡鸣声起。
今日已是结丹设擂第五日,距离圣旨昭告天下已过去了十二天。
第五听云推开房门,走入院中,自有王府丫鬟伺候洗漱。一番折腾过后,王府家仆送来早膳,他坐在桌旁,看着另外一间房门处刚刚醒来的肖梦蝶,问道:“感觉如何?”
肖梦蝶长吸了口气,步入桌边坐下,拿了点心吃着,应道:“不碍事儿,那谭近春手下容情,有分寸得很,我没受什么伤。”
“他是手下留情了,但我见你可毫不含糊。”第五听云见肖梦蝶虽然气衰,但不过是力竭而已,确实没什么伤势,这才放心下来,开始进食。
昨日黄昏那一战,肖梦蝶倾尽全力,一身修为毫无留手,但最终没有逼出谭近春半分破绽,反倒被谭近春两掌送下擂台,打得肖梦蝶动弹不得,最后还是第五听云背着他回到王府的。尽管昨夜第五听云就曾查看过肖梦蝶伤势,但终归还是没有彻底放心。
肖梦蝶惨然一笑:“我炎华大地人杰地灵,惊世之才果然数不胜数。想我以前还妄自有几分高傲,如今看来,不过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见素来洒脱的肖梦蝶说出这样的话,第五听云担心肖梦蝶又自生出自卑自惭之心,忙宽慰说道:“那谭近春毕竟比你我大了两岁有余,两年时间足够你踏入结丹,与他一战了。你所输的不过是时间而已,可不要妄自菲薄,失了信心。”
“第五,你这担心就多余了。”肖梦蝶摆了摆手,道,“我既决心与你同赴元蒙大都会一会神洲各方英豪,自不会在自家就被人打击。”
第五听云听肖梦蝶这么说了,便知自己劝慰确属多余,微微一笑,埋头吃饭。
“今天已经是你我设擂第五天了,虽说九席已去其四,可神京那些子弟学员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肖梦蝶吃了一些东西,觉得精神气旺了一些,回想昨夜筋疲力尽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时便道,“咱们可说好了,今天要是再有人来,我可就在一旁观看了,免得堕了我们远征之师的威风。”
“好好观看也好,你昨天本就触摸到了八重天的门槛,又经历一战,想必突破之期不远。”第五听云点头,算是许了肖梦蝶不下场,“再看两场,估计你就该晋入八重天啦。”
对第五听云的话也不否认,肖梦蝶面色什喜,心想自己确已有把握突破了。
“不过,”第五听云又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从今天开始,结丹擂可就要热闹起来了,你不出手,可就白白错过了许多好戏。恐怕到时候,反而是你自己手痒,想要上台切磋几番。”
肖梦蝶道:“那倒也是,曹破军、谭近春已占了两席,你我又去两席,想那菁华和帝星的好手也都按捺不住了。再者说了,足足十二天过去,帝国内各方人马应该也都到达,苏杭学院、我们潇湘必会来人,还有各地的年轻修者,凡是真正在二十二岁时便入了结丹境的人,有谁不想来打一打擂?要知道,这可是光宗耀祖、名动江湖的大好机会。”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银铃笑声,王府郡主李青萍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进了院来:“这么说来,今日就会有好戏看咯?”
肖梦蝶忙起身一躬:“参见郡主。”
第五听云坐着不动,嘴里咀嚼着还未下咽的食物,上下打量着李青萍。
李青萍今日身穿一身短装,收束甚紧,足把她的窈窕身段衬了出来。她本和第五听云差不多年纪,将近两年过去了,她与当初那个第五贤庄后山的女孩已截然不同,胸部发育起来,虽不是险峻奇峰,倒也是两座浑圆丘陵。
“你看什么!”李青萍走进院来,却见第五听云直盯着自己,待发觉第五听云视线之后,竟猛地脸一红,娇声叱道。
第五听云本无什么邪恶心思,淡笑着收回视线,问道:“李二小姐今日这般穿着,难道也想去攻擂不成?”
李青萍尚未说话,她身后的丫鬟倒先开口:“我家小姐说啦,今日她也要去观摩结丹擂比试。但擂台向来是兴武之所,小姐不便以宫装过去,这才换了衣裳。”
“连李二小姐都要去,看来今日是真的热闹了。”
第五听云这般说,自然是因为李青萍消息灵通,必定从某处得到了风声。
李青萍也不否认,等第五听云他二人吃完早饭,就一起往玄武门方向行去。一路上的行人渐多,竟像是约好似的,都要赶往结丹擂凑热闹。第五听云行路之路,细细听着身旁那些人的絮叨之声,原来这些人吵吵闹闹正是在宣传着昨夜肖梦蝶和谭近春那一战。
想来,昨夜一战已经在神京城中传开,这些百姓平民才觉得结丹擂终于有热闹可看,这才纷纷往玄武门赶去。
到了玄武门下,早有数百人围在栅栏之外,显然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第五听云、肖梦蝶和李青萍三人来到东首的席位摆放处,早有一人已经落座。那人见了三人,站起身来,先向李青萍行了一礼:“参见郡主。”然后才和第五听云和肖梦蝶打招呼:“第五兄弟,肖老弟,昨夜睡得可好?”
三人见礼,纷纷落座,只李青萍面露尴尬,这才发现这九张木椅皆是为那甄选出来的修者准备的。而她虽然天赋不错,但终究未入结丹,连圣旨上的基本条件也不符合,哪里能够入座。
不过好在附近兵丁机灵,搬来了座椅让她坐下,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
四人坐定,玄武门下还在不断涌来人流,比前几天要热闹得多。人数一多,声音也就嘈杂了起来,这么多人同时开口,虽然是窃窃私语,但一人一句也足够让现场变得喧闹无比。更多的人对着那栅栏之中擂台指指点点,面露讶异,显是被今日的结丹擂惊住了。
原来昨夜谭近春使出“枯木逢春”的手段,不仅令擂台所有木板、台柱生枝长叶,更令那圈地之用的木栅栏也扎地生长起来,木栏向内生长,木板的枝条往外延伸,竟彼此交缠扭结在了一起。这样一来,观众们看着那结丹擂就像是扩大了两倍不止,自栅栏以内均成了擂台,实际上那些新生的旁枝仅仅只是如同藤条一般孤悬地面之上,其下没有柱子支撑,便是寻常大汉躺在上面,恐怕也会将那些新枝压断。
不过观众们不知详情,又想起昨夜众人虽未亲见但传扬甚广的谭近春与肖梦蝶之斗,这时纷纷与眼前的新擂台联系到一起,都不免叹服谭近春的神妙手段。有人认出了四席之上的谭近春,都不断对他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谭近春虽听不到那些人究竟说些什么,但都极有礼貌地一一点头回应。
“不知道今天会是谁第一个上台攻擂呢?”
李青萍虽贵为帝国郡主,久居神京,对这等热闹景象司空见惯,但这时见民众情绪高涨,议论纷纷,又想起第五听云保住了那雷霆双月环,圆了她爹爹的一个心愿,不由得心中也十分高兴,唤来就近的一个兵丁,吩咐这些士兵小心对待前来观战的百姓。
吩咐过后,李青萍又望着第五听云道:“今天你们之中谁去守擂?”
谭近春看着第五听云,心想这结丹擂毕竟是第五兄弟张罗负责的,这时要谁守擂,自然也该让第五兄台安排。
第五听云看看谭近春,又看看另一边那张摆放着一袭帝星院衫的座椅,道:“看今日盛况,料想前来攻擂的修者都非庸手。前两日,老肖与我迫无无奈只得守擂,但现在既然帝星学院曹破军与菁华学院谭兄已经入席占位,两人皆是结丹境高手,自然该由二位遴选来人。而曹破军因要闭关,那么这守擂一事只得烦劳谭兄了。”
近春应了一声,他也觉得第五听云和肖梦蝶虽然天赋卓然,但毕竟年纪尚浅,修为不够,若要他们继续守擂,来者必然都是结丹境强人,怎么说都不太好。这么一想,他也不推脱,“如此,谭某便僭越了!”
说话之际,初晨的太阳已经高高地跃出了地平线,悬在半空。
围观人群嗡嗡嘈杂之声越发高涨,绝无减少之意。
第五听云、肖梦蝶、谭近春都是修道好手,神识铺开,虽不说密切注视着附近境况,但也时刻关注着涌进玄武门广场的修行中人。
自他们落座不过盏茶功夫,三人皆以发现五六拨修者混迹在人群之中,这些修者有的境界平平、年纪不小,想来只是赶来瞧一瞧热闹的;但也有的年纪轻轻修为不弱,即便以第五听云、谭近春的感知也不能一眼看破其境界,想来很有可能欲要上一上擂台,争一争席位。
只是这些修者都沉得住气,倒无一人率先翻身上台。
第五听云只当这些人想要先在人群中打听清楚情况,也就没做过多理会。恰在这时,身旁的肖梦蝶碰了碰他的肩膀,指着西北角,说道:“第五,你看那边。”
第五听云循着肖梦蝶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行数人身穿浅蓝白条袍服,正站在人群之后。那种袍服他熟悉得很,不禁细看过去,发现那伙人中有不少熟人,笑道:“他们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