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卷第二十八章拙笔带刀碰朝政(一)
清晨,在孙太医扎针后。御膳房送来了一点吃食,顺帝实在没什么胃口,锦衣便似哄孩子一般,哄着顺帝用了些,而后便伺候着顺帝坐在软塌上看那些奏折。
因为帝王生病的消息是压着的,所以奏折是照收到,并无减少。自来早朝就是两种,要不就是坐班与大殿,百官相言,要不就是百官大殿等候,宰相与内阁重臣入书房小议,而后由他们带来帝王的意思,再散超。如今事来的突然,又必须压着消息,故而每日里朝臣们早朝之事照例,只是叫了宰相与两位内阁重臣入了偏殿,隔着殿门开那朝会,末了再由他们传达下去,百官闻言而散,一时倒也没谁觉得不妥。
按说朝事,锦衣该是有所避讳的。可她已经俨然是搬过来的样子,又伺候着顺帝在殿内,也没谁能瞧见她,她也就装傻的不去提。而顺帝人都病着呢,更不理会这些,只隔着门与重臣们商议,虽锦衣在身边一会给他擦身一会给他递水的,倒也舒坦。
如今朝会结束,奏章全送了来,他还必须处理,故而锦衣给他加了几张软靠趁着,这便由的顺帝自行看折批驳,她则在一旁的书桌前舞文弄墨的绘图,好一份闲情逸致的模样。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顺帝的精神头实在差的不行,便是歪着身子靠在软靠上,拿眼瞧着锦衣了。
锦衣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画了几笔后瞧见顺帝那样儿,也就放了笔到了他跟前:“怎么?越发的没了精神?”
顺帝话都懒的说,只眨眨眼,锦衣瞧着心疼的坐他旁边:“是这样的,我当时得的时候还小,没你这般恼火,但也是越来越没精神,后来郎中说,只要挨过了凶险的时候,后面只要小心将养反倒没什么了。说到底也就是好些时间罢了。”
顺帝轻微的点下头:“孙福兴说过,说完全发起来,差不多就是十天半个月,再等好却要四十余天,这么听来若朕好了,岂不是你都要快生了?”
锦衣莞尔一笑:“哪有,我若生也是在六月中了,算着日子,您在五月初就能彻底的好了,不过您要好生休息才是,看着这些折子,臣妾倒真是心疼。”说着她似不在意的顺手将面前打开的折子拿起,扫了一眼后说到:“这等折子又不是什么急事,也需放在这个时候先给您过目吗?难道宫里就没什么和县丞一样的官,先帮您分理下折子,让您先把首要的给过了去?”
锦衣看似无心的话,却令顺帝微微蹙了眉:“有是有,各部送来后自然有舍人与秉笔为朕先理会,但这些人大都是旧朝里的老油子,理出来的东西都留着些遗气,常有轻重错乱。朕想动吧,便又有宗亲在内,难以言语,生怕弄不好,倒生是非,也就由着他们循着意思送来,反正大大小小总要看的,也就算了。”
“皇上倒真是好性儿,这要是以往也就当自己个受累些,反正天下事总是要您定夺的,可这会的,您可不是往日那般能尽着折腾和劳累,虽然这话不该我这个当嫔妃的说,但皇上您总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吧。要不您还是说道说道?”
顺帝摇了头:“不成啊,你不懂,此时两边权压就已经有所相持,而朕正不对呢,要是再去说道一下,反而容易引起轩然大*,朕可不能惹麻烦。”他说着有些劳累的揉了下眉心,毕竟女人不懂政事也是正常,能像他娘那样精通政治的,还是少见。
锦衣见顺帝如此,眼珠一转的拿起了奏章说到:“瞧皇上您这样怎么看奏章啊,这么着吧,我给您读得了,也省得你费眼,同意的我放一堆,驳了的给您再放一堆。有些单独加批的给您放在桌上,你也能省些力气!”说完也不管顺帝表示同意与否也真就小声的读了起来。
顺帝起先是想说不的,毕竟宫内自古前朝之事后宫莫问,但此刻他本就乏力,锦衣所提却恰是对了胃口,加之锦衣此刻柔声读来,音不大无有外泄之言,而她自身乃是一个县府之女,其父也不过升至乡侯而已,掺和不上什么政事,故而他也就不做声的应了,只听着锦衣给他读奏折,然后同意的就应了一声,不同意的就摆手。
这般读了几封之后,顺帝倒觉得如此还不错,倒也的确省心省力些,但锦衣此时却是一脸愁容的将手里的奏折放下后叹了口气:“哎!”
顺帝睁眼瞧了她一眼便笑了:“怎么?读了几封之后倒累了?若累了就放着吧!”
“累倒不累,臣妾每日无事也是要翻些诗书来看的,只是读了这几幅奏折之后不免心疼皇上您!”
“呵,朕每日里是要看着许多,虽说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可这一年多下来,倒也习惯了。”顺帝只当锦衣心疼的是自己每天要看如此多。便随口安抚,却不想锦衣有些严肃的说到:“您每日要看这样废话连篇的奏折,不知要耗费多少精神,这些奏折都是事折,又不是问安折子,礼折,那需要这些华丽辞藻的满篇堆?明明三五行的字说的了的是,非要通篇的绕,我这念的都觉得念的累,您这看到就不累?你瞧瞧这一桌,少说也是上百的折子。怪说不得您心事重,人乏,这么折腾,能不累嘛!皇上怎么也不说说他们,以后上折子少些废话不是更好?您看着也舒坦,省得累心累神不是?”
锦衣满口的心疼话语,所说也在理,顺帝其实早也觉得有此问题,但是他接手这个新朝之后,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从没接触过到强制适应,所以他一味的只是要求自己去适应,去做一个像模像样的帝王,却没想过改变。
改变两字在脑海一转,他便想到了太后与他谈过的新制,当下竟有了些精神的说到:“你说的倒也在点上,不久前,母后也和我提过新制。当初入驻新朝,一切求稳,不敢有变,只略略提出了几个新政,还都是些边角末节,生怕出乱。如今朝局已有稳色,边疆又被洛元帅逼出了盟书,我新朝倒可以趁着此时百姓还未成定性之时,来个新政治国倒也不错!”
锦衣一脸的好奇:“听着不错啊,只是这事好办吗?”
顺帝又神色略暗了些:“并不好办,其实最初母后的意思要借洛元帅的手来调令一些新人完成新制替换,毕竟朝中大多都是汉臣文士,我拓跋一族还是善于武力,但如今出了这些事,洛家能不能做为依附,心中的确没有足够的把握,而且我若大开大合,只怕宗亲之势也会出来阻挠……唉!”顺帝说着脸上布满了愁色,全然又没了精神。
锦衣见他能和自己说这些,还是知道当初自己为他出谋划策过,他心有期待。故而一转眼后说到:“臣妾有一点想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说不到点子上,而且朝权的事,说来也不懂,不知道能不能帮到皇上您!”
“你想了什么法子,只管说,反正这里只有你我,无妨。”顺帝随口说着冲锦衣笑了一下。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您说老臣用不了,那为何不想想新臣?这会不是三月正科举纳新吗?为何皇上您不从第一批的新人里弄一些心腹之臣呢?以前有天子门生的说法,怎么也都是皇上的主心骨,算是私臣,为什么皇上您不也弄一批天子门生,做您的私臣,只要他们支持新政新制,那您若是颁布下去,他们为您尽心尽力又要什么不好?”
“这个我早想过了,不然也不会前阵子关注着科举了,但新人上来不谙官场套路,说不好听的空有热血却难入手,不是我不给他们要职,就算我给了,未必他们就抗的起来!”顺帝说着摇摇头。
“这样啊!”锦衣应着又思量起来,忽然扫到那些废话连篇的奏折当即就笑了:“也不是没法子啊,新人不懂仕途,老人就懂了啊,但老人里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拿着正权的,如今是您担心的主,那皇上就不能拿那些副手的出来?再者寻些常被欺压但又有才华的人上来,拿一部分先做头炮,惹得老臣们里内讧,再留一部分拜为上座,把那些新人送过去叫两声恩师,只怕有人就会想着仪仗新血而问,自己把套路指点于新臣,那时皇上您在颁布新政,倒是新臣相应能做不说,老臣里也有买帐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估计宗亲,但若是您把洛元帅哄住的话,两边继续拉扯着似乎也不是难事。皇上您觉得如何?”
顺帝此时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眼露异彩:“我怎么就没想到老臣里也有可用的!”
锦衣呵呵一笑:“皇上心大,着眼处都是大事。我这等借他们嫌隙的法子,倒是有些不够光明磊落,显然的小家子气……”
顺帝不在意的摆摆手:“小家子气与否不重要,新制若能顺利颁布,这比什么都强!不过……”顺帝脸上的喜色很快又黯淡下来了:“哎,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倒难,我要真的提升那些老臣,只怕动了重臣之权,太过明显,倒先是不稳了,可若不提,那些人却又是一个个见风使舵的人,只怕更是添乱,哎,不成!”说着便又摆手的躺了回去。
锦衣见顺帝反应如此快,也不敢当下就说想到的法子,而是选择又给念了几个折子,等到顺帝几乎都要迷糊住的时候,她才故作惊喜的喊道:“有了!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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