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大亮时,雨已经基本停止,空中还飘着细微的雨丝。雨雾笼罩下的易庄,越发显得静谧。树上没及掉落的叶子多已褪色,经雨水冲洗愈发显得金黄。还没有变黄的树叶,雨水淋过似乎又减掉不少绿色。麻雀唧唧唧地叫着,不时从这个枝头飞到那个枝头,一会儿又从这个屋顶飞往另外一个屋顶,然后又从屋顶飞向地面。屋檐向下滴着水珠儿,垂直落下时与地面积水相撞,瞬间摔得粉碎,变成无数个小水珠四处飞溅。
房前屋后的雨水,沿着地面四处流淌,三爷家屋后池塘早已灌满雨水,溢出的浑水顺出庄方向汇成一条河,沿村东的小河沟向南涌出。水流越来越大,到了村东南角小桥处,突然90度转弯向东流去。出庄的小桥早已淹没,道路已被流水完全隔断。湍急的水流挟裹大量泥土,不停冲刷村东田地,在水流浸泡和撞击下,地头的土壤逐渐松软,继而崩倒坍塌,大块的泥土被无情卷走。
住在易庄南半部的村民易建祥、易峻岭、易令长等人早早起床,来到路口观察水势,寻找小桥的位置,探查出村的可能。
易峻岭感叹地说:“这天有点儿怪,深秋咋还下这么大的雨,一点儿也不比夏天雨小。雷可真响,尤其半夜三更的那声炸雷,硬是把人从梦中惊醒。”
易建祥跟着说:“昨天晚上的闪电也厉害,一道接着一道,一次比一次亮堂,一个比一个吓人,看着闪电、听着雷声,感觉要天塌地陷了似的。”
易令长也不甘示弱,他嚷嚷道:“这场雨下得实在太大,东岗好几块地头都被冲跨了。”
易建祥当场质疑:“这里过不去,人出不了庄,你咋知道那块地的情况?”
易令长一脸骄傲地说:“我起来比较早,从南地转了个圈儿,绕过去站在河对岸看到的。”
你一言我一语,几个人继续闲聊。村口处相交汇的流水,向东流出五米经过一个漫水桥,漫水桥上下高差约有两米,水流直扑而下,溅起高高的浪花,垂直下泄的洪水,撞击桥下积水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巨大的响声,严重干扰了几位村民的聊天,为了能听清楚彼此说什么,他们只有扯着脖子使劲喊。等喊累了,他们才背起铁锹悻悻离去。
头天晚上太累,三爷早上醒得特别迟,起床时已快九点。一夜的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竟然毫无察觉。出门时他才发现,外面一地泥泞,到处都是积水,远处流水的哗哗响声,侧耳就能听到。树梢上不时滴水,一阵大风刮过,会突然下起“大雨”。和其他人一样,三爷背了一把铁锨,出门察看水势、检查庄稼的受损情况。
起床后,三奶便去厨房做饭。九点半做好早饭的她,来到冰花门外,使劲推了推门,发现房门还紧紧关着。她心想,这个兔妮儿睡得真死,到现在还没醒呢!于是隔着窗户喊道:“冰花,你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赶紧起来找找,叫他回来吃饭。”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三奶正准备再喊时,里面传来女儿慵懒的回应:“我累得睁不开眼,想多睡一会儿,不吃早饭了,让我弟弟找他吧。”说完屋里就没了声音,无论再怎么叫,她都不再作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