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言若行已经疼得衣服被冷汗湿透，手掌下的草皮都被他抓了起来。每呼吸一次就更疼一分，但他的眼睛却依旧紧紧地盯着叶城。
两人就如同两只猛兽互相之间狠狠地盯着。
狼狈，真的太狼狈了，败了完全败了。累了，完全没了力气，没力气动，没力气爱也没力气活。
眼前越来越黑，好像有人向他走了过来，是要拉他去受审吗？会给他上刑吗？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最后一丝光明中一个人影模模糊糊地蹲了下来，用手捏起他的下巴，言若行用力地眨了眨眼，勉强看清了，是叶城。
“我们到底谁错付了？嗯？又在装可怜？你这么能打，吃一脚都吃不住？还会吐血吗？”眼中没有半分怜悯，有的只是嘲讽和冷漠。“对季沐白也用这招吗？”
言若行勾了勾唇角，想笑，可这个笑还未成形又是一口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染满了叶城的手——温热、黏腻。
血中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从未负你！”
一切归于黑暗。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却瓷白如玉的脸，配上唇边殷红的血，还有眼角落下的两行泪，整张脸美得用最好的笔也难描万一。一切都好像定格在这一瞬间。
叶城愣住了，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这血吐得太真了，太像真的了，“言若行，差不多行了，别演了！”他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微微地发着抖。
“老大！”叶飞也蹲了下来，见叶城有些失神，再看着言若行还被捏起却没有生气的脸，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老大，行哥呼吸好微弱，好像、好像不是装的！”叶飞眼中满是惊慌。“老大，行哥好像真的不行了！”又补了一句。
叶城这才如在梦中醒来，探手摸上言若行脖子上的脉搏，跳动得十分孱弱。
手抖得更厉害了。
叶飞见叶城没反应，赶紧掏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老大，别紧张，救护车马上就到，行哥一定会没事的！”
旁观者清，叶飞也许此时比叶城更了解他自己。
言若行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心跳和呼吸都几乎停止了，叶城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手变得越来越凉，他感觉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正如沙漏一般，越漏越少，已经少得快要没有了，再也握不住了。
耳边一直回响着最后那句话，“我从未负你！”
眼前似乎还能看见那灰败了绝望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一切怎么会这样？哪里不对？好像哪里都不对！看着右手上还未干涸的血，那样刺眼，却让他这两天鼎沸般的愤怒慢慢地平静下来，脑子渐渐恢复冷静。
用手捏了捏眉间，顺便拭了一下酸涩的眼角，干净的左手抬起，轻轻地勾了一下手指，叶飞心领神会的凑近他的身边。
叶城微微侧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叶飞点了点头急匆匆地走了。
正在这时，急救室里的主治医生出来了。
“谁是家属？”
叶城踟蹰了一下，走上前去，“我是！”
医生抬眼看了看他，把一张纸递给了他，“这是病危通知。”
“病危？他原本好好的，怎么会病危？”叶城不信，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刚刚还能用匕首威胁别人的人怎么会病危。
“好好什么？一身的伤！患者原本体质就不好，骨头比普通人要脆弱，是谁下手这么狠，一脚踢断了三根肋骨，外带把胸骨也踢裂了。还有他是被人虐待了吗？怎么右手腕骨也断了。”医生说得有些气愤。
“右手腕骨？怎么会？刚刚没人伤他的右腕啊！”叶城听到自己那一脚造成的后果，拳头暗暗的握紧，指节泛白。可是右手腕是怎么回事？
“右腕的伤不是刚刚造成的，应该是昨天，准确点儿应该是昨晚，但断了之后没经过好好处理，骨头错位严重，即使打上钢钉固定也会影响之后的生活。一些用腕力完成的动作恐怕都做不了了。”
“昨晚？”叶城这时才想到昨天晚上他被愤火冲昏了头脑，做了伤害言若行的事，好像抓他手腕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当时好像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却没往心里去，一心只想着自己发泄。
现在一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就算是言若行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就能这么对他吗，昨夜自己的狂暴和身下那副身躯的颤抖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医生，请你务必救活他，多少钱都没问题！”
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你是他哥？我建议你报警，你弟弟这伤明显就是被人打的，如果抢救不过来那可是杀人罪！而且……”似乎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他还在踌躇怎么措辞。
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叶城才又开口，“我们检查他的身体时发现他有被侵犯的痕迹，有撕裂伤。看得出情况很激烈，当时你弟弟应该很痛苦，我怀疑他的手腕就是施暴的人情急之下硬生生掰断的！而且他身上还有多处咬痕，这样的人简直禽兽不如，我看你应该报警，不能放过他！”
叶城听他说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眸子里翻滚着说不上是愤怒还是仇恨的情愫，身上的寒气嗖嗖的向外冒，医生看得一缩脖子，以为自己的话引得患者的哥哥发怒了，感觉那个禽兽不如的人要倒霉了。
叶城放缓了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定要救他！”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感情，却又似压着沉重的情感。
“我会尽力的，你考虑考虑吧！”医生又回到了急救室。
握紧的拳又握了握，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可他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