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赵朗开口问道:“羊明辉,本官且问你。席方平告你来到阴司以后曾暗中收买判官鬼差,用阳间香火贿赂土地,让鬼差鞭打其父席廉,而后又勾去魂魄,此事是真是假?”
羊明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呼天抢地的喊了起来。
“哎呦,我的土地老爷,小人冤枉啊,那席方平纯属满嘴胡言,诬陷诽谤!
小人在世之时,虽和他父亲席廉老二有过口角之争,但那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小人来到阴司之后,从未想过借机追究报复席廉,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陷害他。
我看,是那席廉老儿怨气未消,才指示他儿子席方平诬告于我。土地老爷若是不信,可将那席廉招上堂来,小人斗胆,愿与他对质一二!”
“你,你放屁!”听到这话,身为一个读书人,席方平都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羊明辉斜着眼看了席方平一眼,一副不屑与你说话的样子,直把席方平气得浑身颤抖。
“既如此,童判官,辛苦你一趟,”赵朗扭头对童判官说道,“把席方平之父席廉带上堂来。”
童判官面色一阵幻化,最后才走到赵朗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席廉的魂魄前两日被孙静用斩魂铡给铡了……”
“什么,竟有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赵朗心中一惊,眼神扫过堂下略有些得意的羊财主,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感情是这位羊财主已经知晓了席廉魂飞魄散的事情,吃定自己没法将席廉的魂魄召回,也就无法和他对质,这才有恃无恐的提出对质的要求来。
可惜啊,这羊财主千算万算,却忘算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可不是非要认证物证齐全了才能定罪。
在这个仙神显圣,妖魔频出的世界,想要取证还真没他以为的那么困难。
井底之蛙啊……
这是自己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
赵朗看着尚不知情的席方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席方平,本官也是刚刚知晓,你父亲被那孙静送入斩魂铡之中,如今已魂飞魄散,再想召他来对证,已然是不可能了。”
“你说什么?!我父亲已经魂飞魄散了!!”
骤闻噩耗,席方平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形摇摇欲坠,鬼躯的颜色更是时浅时深,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席方平这才明白,当日的那股心悸感是缘何而来。
缓了好一会儿,他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恨恨的看了一眼羊明辉,席方平双膝跪地,嘶声说道:“土地老爷,我父亲含冤而死,如今连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小人如今没有别的愿望,只求大人能够秉公审理此案,将那些罪有应得的小人绳之以法!
否则,小人就是拼个魂飞魄散,也要去东平郡城隍老爷那里告上一状。若是城隍不受理,我便去尧帝那里;尧帝不受理,我便告到天庭玉帝那里去!我倒要看看,这天地人三界,是不是连公理王法都没有了!
说着,他重重的地上连磕九个响头,将额头都给磕破了。
话音落地,赵朗那原本有些虚幻的鬼躯陡然间凝实了许多,里面还夹杂着几分赤色。
看到这一幕,赵朗眼中闪过不由闪过几分异色。
却没想到,这书生的誓言,竟然得人道所感,降下气运加持来。
这书生的一番话,看来是被人道视作誓愿了……
赵朗心有所感。
所谓誓愿,是指仙神人鬼妖等世间万灵万物口中所发大誓大愿,一旦立下,很容易引发天道感应。
洪荒之中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西方二圣。
当年准提和接引足足立下了四十八道大宏大愿,方才得天道准许,建立西方教,从而取巧踏入圣人之境。
“你何须如此,贫道此前自然答应过你,说要给你一个公道。若是言而无信,贫道岂有脸面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做下去?你父席廉虽已魂飞魄散,但想查明此案,依旧轻而易举。”
赵朗开口说道。
听到赵朗如此说,无论是羊财主还是张泽,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没等羊明辉想到对策,便听到堂上传来一声轻喝。
“羊明辉,我且问你最后一次,你串通阴司,陷害席廉之事,是真是假?”
“土地老爷,小人冤枉,小人发誓,绝无此事!”羊财主矢口否认。
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或许是这土地吓唬自己也说不定……
“好,本官就叫汝等见识一番。我神道神通秘法无数,自有手段探查阴司鬼物的前世今生。是忠是奸,是真是假,只需你们的一丝魂魄。”
对付这等恶人,赵朗也懒得耗费所剩不多的香火愿力,用宝印所化的宝镜来映照这家伙的前世今生,直接使出了追魂溯源之法。
随着赵朗法诀打出,阴司宝印飞到羊明辉头顶三尺处,闪耀淡淡青光,将他周身笼罩其中,寸步不得移动。
随即数道符文浮现,宛如剪刀一般,照着羊财主就是一绞,就削去了他一丝魂魄。
赵朗手一挥,那丝魂魄便投入了宝印所化的宝镜之中。
只见宝镜之中云雾翻腾,很快便显现出了羊财主的模样。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手持铁链的鬼差。
看到自己前尘种种尽数浮现在宝镜之内,羊明辉顿时脸色惨白,冷汗潺潺如雨下。
原来,这羊明辉在世之时,曾想要谋夺席家家宅,却屡次不能得手,最后抑郁而终。但他死后仍不死心,就托梦给家人,命他们烧上百捆纸钱,用心祈祷,借此来贿赂阳信阴司。
看到这一幕,张泽的脸色也变了,因为镜中显现的画面里,也有他收受贿赂的一幕,而且金额仅次于土地孙静。
接下来便是赵朗熟知的一幕幕,直到最后显示席廉魂飞魄散。
好家伙,原来这阳信阴司都烂成这样子了!
除了一位姓王的校尉和站在殿中的童判官之外,其余有职位的都或多或少收了贿赂。
虽然这些贪官污吏该死,但最该死的,还是羊明辉这个胆敢贿赂阴司的家伙!
赵朗虽然愤怒,但也知道事情有个先来后到,看着那羊明辉,眯眼阴声问道:“羊明辉,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饶命,饶命啊!”
羊明辉再也没有了方才的镇定,跪在地上颤声说道。
那副丑态,活似一只被猫抓到的大老鼠,令人作呕。
“哼,羊明辉,你如此肆意妄为,本官饶你不得。你这厮为富不仁,狡猾奸诈,你的所作所为,使得阴司之内黑雾弥漫,大殿之上怨念滋生,更贿赂阴司,驱使鬼役,隐瞒罪行,罪加一等!“
说到这里,赵朗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羊明辉,冷哼一声道:“来人,带他去斩魂铡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