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芮将药瓶里的药膏扣了出来,用一块叶子包好收进怀里,将瓶子随手一扔转身朝回走去。
刚走没几步。
便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惊呼。
苏成芮寻声望去,只见河边上站了一个着水红色衣裙的年轻男子。男子正在河边洗衣,手中衣物却不慎被水冲走。
他急得起身就要弯腰去抓,手指刚勾着衣服,脚下一滑,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朝河中摔去!
一只手突然拉住他手臂。
苏成芮将男子拽了回来,却被他手中的湿衣甩到溅了一身,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男子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奴家周兰,多谢姑娘相救。”
周兰说着抬起头,瞥见女子秀丽清雅的容貌后,面露羞涩微微退开身子。
目光不经意划过女子身前浸湿的大片衣襟,讶异惊呼,“姑娘你的衣服……实在是抱歉!”
他说着连忙放下手中湿衣,从怀里掏出帕子给苏成芮身上擦拭着。
苏成芮拦下他的手,淡淡笑道,“无碍。”
“这怎么行?”
周兰一脸愧疚道,“怎么说姑娘也是为了救奴家弄湿了衣裳,若是因此着凉,阿兰良心难安。我看姑娘衣裳有些破了,奴家那还有几身奴家妻主留下的衣裳,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同我随去换上吧。”
“奴家屋子就在前面不远。”周兰指了指几十米外的一座小屋。
苏成芮闻言朝自己身上瞧了瞧。
之前为了包扎伤口,衣摆上被自己撕扯得参差不齐,还有不少挂出的破洞,看起来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再加上这身衣服的确穿了好些天没换了。
她沉吟了片刻,点头应下,“如此,便叨扰了。”
见她答应,周兰面色一喜连忙端起木盆,却见到女子一瘸一拐朝前走去的步伐,嘴角笑意淡了下来。
竟然是个瘸子啊……
周兰惋惜地摇了摇头,眼中有些许的失落。不过想起了之前那两农妇所说的话,很快便将这一点不愉的情绪抛诸脑后,跟了上去。
“果然很合身呢。”
见苏成芮换好衣服出来,周兰连忙上前替她整理起领口便的褶皱,一边笑着道,“奴家刚就瞧着姑娘身量与奴家妻主十分相似。”
苏成芮微微避开他的手,侧头扫了眼屋内淡笑着道,“只是贸然穿了你家妻主的衣服,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男子闻言笑容顿住。
苏成芮瞧见他神色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他下一秒娇好的面容上浮现伤心之色。
“实不相瞒,奴家妻主已经去世三年有余了。这些年奴家都是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着。”
苏成芮闻言神色一怔,却是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开口说了句抱歉,她并非有意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未想周兰下一刻竟然朝她怀里靠了过来,手臂绕着苏成芮的后颈,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胸口划着小圆圈。
刚还伤心的脸上此刻却是一脸的娇媚,他轻咬着唇低喃道,“奴家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柔弱的男子,下半辈子只想找一个自己心仪的女人倚靠,姑娘若不嫌弃,奴家愿意一辈子伺候姑娘你。”
苏成芮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急忙往旁边移了一步,想要躲开他的手,奈何她越挣,男子就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软蛇,缠得她越紧。
到了后面手脚并用,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她身上。
苏成芮顿时就冷了脸,“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放。”
周兰娇俏低笑,手中不停挑逗着,“你们女人都是心口不一,嘴里说着不要,到了床上还不是闹得凶?”
两人就在屋外拉拉扯扯,若是被人瞧见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苏成芮黑着面色,抓住在她身上作乱的手,不顾男子的痛呼将他一把从身上拉扯了下来。
“在下已有婚约在身,望公子自重!”苏成芮重了几分语气。
“婚约?”周兰神色一怔,“谁啊?阿卿?”
他“噗嗤”一声掩唇轻笑,“你可少懵我。我跟那小傻子可都是从于桥村过来的,打小认识,可没听过他有什么未婚妻。”
苏成芮皱眉正欲开口,周兰笑道,“好姐姐,不生气啊!兰儿跟你开玩笑呢!”
借着替她整理衣服的时候,周兰凑近苏成芮耳边呵气如兰,“阿卿那小傻子又瘦又呆着实没趣的紧,姐姐若是寂寞了尽管来找兰儿,保准你尝过滋味后便舍不得兰儿了!”
男子许是跟人打情骂俏惯了,调情的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身上沾着的刺鼻的熏香让苏成芮心生不喜,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就要将其推开。
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打情骂俏,相拥在一块。
周兰刚体会过苏成芮的怒意,这会儿倒是学乖了,赶在她彻底发飙之前已然直觉退开身子。
他错开身低笑着朝屋里走去。
苏成芮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神色不由一怔。
“苏苏……”
阿卿提着篮子,目光扫了眼苏成芮又落在她身后倚在门边的妖娆身影上,涂满了牛粪的小脸上掩不住的黯然之色。
“过来。”
苏成芮冲他招了招手。
小家伙咬了咬唇,却还是乖巧地凑了过去。
苏成芮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拉着他的手就往回走。
两人一路上难得的沉默。
刚进屋,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搂住她的腰肢。
“苏苏,不要丢下阿卿……阿卿会乖的……”
阿卿的话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忐忑。
苏成芮闻言一怔。
感觉到身后微微轻颤的身子,原本欲推开他的手顿住,转过身,果不其然见到身后的小家伙满脸泪痕。
苏成芮幽幽叹了口气,将他搂紧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傻瓜,我没有要丢下你,我在山洞不是都已经答应过你了吗?”
女子身上沾染上了几分刺鼻低劣的熏香,将那原本的檀香味掩盖。
小家伙趴在她的肩头,闷声道,“那你以后不要见他,也不能让他再碰你!”
“好,一定不会。”苏成芮勾起唇角,拍着他的背柔声哄道。
“别的男人也不行!”阿卿气得又补了一句,“否则我会狠狠惩罚你!”
他说着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肩头。
尖细的牙齿隔着衣物,倒也没觉得有多疼,说是惩罚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苏成芮只当他是在闹着小孩子心性,失笑着一一应下。未曾见到男子抬起埋在肩头的小脸,黑漆漆的眼眸里迸发浓烈的杀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