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鸾军军营照得透亮。了然拍了拍手,扔下手中的火折子,面上虽沾了些飞火中的灰烬,却难得笑颜动人。
军营,我们便就此告别了!了然心中念着。
原来乘着狱卒送饭食的时机,了然已然将那人身上的钥匙和火折子转到了自己手中。她早已注意到,这牢房的监门是用松木做的,不少枝干上还存着些松油。如今这边疆之地本是久旱未雨,自是噼噼啪啪一点就着。而监牢中的稻草,也早已被了然堆到了一起,更是给这冲天火焰助了几分威势。
其实了然要走,本是不需要那监牢钥匙的。只是想想这牢中毕竟还有不少无辜之人,虽未必是良善之辈,但到底也不愿他们在自己生起的这场大火中枉送了性命。
大火刚起之时,牢中惊慌失措的诸人并没有留意到是了然偷偷开了牢门,只是瞧着还有一线生望,都争先恐后地挤着出去逃命了。
听着营中已有诸多脚步声朝这监牢处传来,了然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便准备悄然离开了。
下一站,三阳镇!去看看爹娘、刘婶,还有可爱的小宝去罗。
只是,滔天的火光中却猛地冲出一人,见了自己,先是一呆,下一秒便大力地将自己一把揽入怀中,喃喃道:“你没事就好!”了然原本不愿意被他这么搂着,正要挣开,但见他衣服、头发已有多处烧焦,想是竟入了那火中寻觅自己,到底心下一软,没再挣扎,但也不忘提醒他:“鸾军已经朝这来了,我们再不走,恐怕便走不脱了。难不成你刚坐上鹰国的龙椅,便要当鸾国的阶下囚么?”
将了然揽入怀中的人,竟是鹰浩。他见了然难得这般顺着自己,语气更是罕见的温柔,心下早已有肿胀之感。怀里的人儿身上完全没有寻常女子的脂粉味,倒是有几分药香,闻着更觉得踏实。
确实是她!
原来这不是场梦!
原来自己不顾众人阻拦,冒如此风险来救她,终是值得的!
了然到底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再不走,若是被鸾军瞧见了自己与鹰帝相拥,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怕便是真真坐实了。到时即便逃脱了,怕是义父一家被株连九族都是轻的,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好在二人身手本非一般,既然要走,却也无人能追得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了然瞧身旁的鹰浩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便先开口问道。此时此地,她到底不忍心就此扭头而去。曾几何时,自己二人也曾像如今这般于山林中歇憩,只不过那时自己只一心想着要逃,到底与此时不同。
鹰浩难得地笑了笑:“我接到消息,说是你落到了鸾国三皇子的手中”,说着,难得有几分笑意的脸又冷了几分:“我对这鸾三皇子的风评了解甚多,说起来还曾有数面之缘,他岂是怜香惜玉之人,一想到你受他所制,我日夜坐卧不安,好不容易过了漠河”,他略顿了顿,面上现了些微责备之色,“到了鸾军营中,却只见滔天大火。我以为来晚了,在火海里到处寻找,却一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你知道我有多急?”他如今自是知道了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便是了然,心下对她这般贸然涉险是不赞同的。
了然并没有忽略,他没有说朕,也不像从前那样称呼自己为本王,只是说“我”。如今在鹰浩眼里,二人之间早没有了地位、身份的差距,只有你我之分了。
不是没有感动。
不是不明白。
如果换一个时空,鹰浩应该是个不错的伴侣吧。地位超然,风流倜傥,最重要的是,专情且深情,如今以一国君王之尊,不过听闻自己可能有些许风险,就甘冒被敌国发现的风险来救自己。
只是,了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她只知道,自己如今只想要自由。这个世界对自己来说还很新鲜,这一世对自己来之不易,她并不想在年方十四之际,便将自己的终生托付给谁,更不想自己的芳华这么早便归于某人的后院。
百转千回,到底平复了心绪。
“你该回鹰国了,我也该走了。”天空的边际已然出现鱼肚白,是该分别的时候了,了然轻轻地说道,依然是温婉的口吻。
鹰浩的身体似是紧了紧,到底还是问了:“你还是不随我回去?”
了然只是摇了摇头,“我得去寻爹娘去,还有,还有小宝。”从前光华万丈的容颜,如今却被烟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只是那双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地耀眼,真正温柔如水。不知为何,了然觉得经历了漠河那夜,如今的鹰浩必定不再会为难自己了。
“是,因为云浣吗?”鹰浩只觉得心紧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但到底却将这句徘徊在心头太久的话问了出来。
见了然摇了摇头,却似松了一口气,眸中更有几分喜悦。
“那么,我便是还有机会的。”鹰浩瞧着了然,面上的坚毅之色如此明显。他是要等她的,他自然是要等她的,这一生,除非是她,他不会再有别人。只是从前,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在空等一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梦。如今,到底有了梦想成真的希望,尽管只有那么一丝丝,却已然让他欣喜若狂了。望着眼前这清亮的眸子,心中早已溢出了些许甜意。
自己能说什么呢?了然轻叹一口气。
此时此地难为人!
分别前,鹰浩却拉住了然,用衣袖蘸了水囊中的水,给她轻柔地擦着那被烟火熏得花灰的脸庞,了然并没有拒绝。此时此景,二人都不禁想起当日在山林中鹰浩隐疾发作,了然用衣袖帮他擦脸的情形,相对一笑。
“现在那隐疾还会发作么?”了然轻声问道。
“偶然吧。总会好的。”鹰浩却似不愿提及此事。
“以后不论在哪里,时不时地传个消息给我可好?”鹰浩瞧着身前的人儿,知道究竟是拦不住她的。
了然倒不介意时时与鹰浩通通消息,权当老朋友的问候吧。只是毕竟二人各自身处敌国,通信怕是不易吧?却见鹰浩嘴中清啸一声,天空中有个白点瞬间坠了下来,直到半空中,了然才瞧清那竟是一只白雕。鹰浩又鸣一声,那白雕在空中盘旋一圈,又竟自朝高空中飞去了。“这雕便送与你了,它此后会一直跟着你的,若想给我传什么消息,让小雕给我送回来便可,它自会认道的。”鹰浩又教了教了然呼唤白雕的方法。
得了只白雕,了然心中倒十分欢喜。
只是,万般柔情,到底还是要离别。
二人已然各自转身,了然却忽地听到远远地传来的声音:“如果他日在沙场遇到云浣,我不会手软的!”了然心中苦笑一下,并没有回头,知道鹰浩必定是已经去得远了。
她当然明白,无论是为国,还是为了自己,鹰浩都没有相让的立场。只是,他知道了然在意云浣,由此才有这一说。
他是太过在乎自己的心意了吧?
了然轻叹一声,无论今后如何,无论是云浣还是鹰浩,总是希冀着他们一切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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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儿竟然没事了?”鹰国境内一座普通的民宅内,一双棕色的眼珠子狠意更浓。他双手一搓,原本那张写着情报的布帛,已然变成灰烬。“就这么点能耐,还想当我的妻子?真是痴心妄想!”他静静地思索了片刻,朝身后暗影中的人冷声说道:“给他们施加点压力,这么点事都办不成,何来与咱们合作的资本?”
身后那人却似踌躇了片刻,但到底还是进言:“其实此次倒不是他们的过错,如果不是那葛老儿的义女坏了事,那老儿此刻必然已经升天了。说到底,还是那老儿命大。”
听闻此言,棕色的眸子缩了缩,“你莫不是收了那鸾人的好处,竟然替他们说话?”身后那人心中一惊,立刻跪下躬身道:“属下万死不敢!”
“起来吧!”声音竟比这夜色还要清冷几分,“只是今后别尽找这些酒囊饭袋合作了!“
暗中人起了身,又道:“不如,咱们派人与那人接触接触?”
棕色的眸子闪了闪,“暂时不要了。如今再与那人交好,只不过便宜了龙椅上的那位,哼!”他忽然眸中冷光一闪,道:“如若鸾国那边行事依然不利,咱们便提前自己的计划吧。
他心中念道:不是我无情,实在是你们无义在先,就别怪我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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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军大营中,三皇子气急败坏:“什么,她不见了?这么些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女子?来人啊?把那几个狱卒通通给我乱鞭处死!”一听闻监牢被烧,了然踪迹不见的消息,三皇子立刻想到那倾城之色无法染指了,恼怒之情可想而知。“当初到底是谁劝本王将那美人投进监牢的?”他身后的谋士听得此言,只微微低了低头。
到底还是轻看那女子了!他心知此夜之事与葛老将军无关,毕竟他那边早命人看得死死的。如今这情形,竟让自己的全部盘算都落了空。
莫名的大火,生死不明,那尚未坐实的罪名,便也随着这一夜的闹剧无疾而终了。
可惜啊可惜!
葛将军得到消息的时候,清瘦的面上有了微微的一丝笑容。自己这义女,果不是寻常之人。只盼着她他日能有一番好的造化吧。
几十里地以外的集镇上,一脸喜意的了然,依然穿着身男装,瞧着那满眼熟悉的街景,心中有几分雀跃:三阳镇,娘亲,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