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客们都沉浸在悲伤中时,清脆的琵琶声伴着哼唱渐渐停息,正如那一位痴情的人儿已随着江水走远。
永不复返。
李静听得动情,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片刻后待心情平复,才叫来知夏吩咐她去茶棚把那弹奏琵琶的妇人叫了过来。
不多时,一个年约三十的少妇便抱着琵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瘸脚男人。男人身上背着两个包袱,两人均是一副赶路的装扮。
少妇见马车旁四个婢女竟生得一模一样,而且一行人装着不凡,又见几个侍卫都与马车保持了几分距离。便猜测马车里必定是什么权贵家的夫人小姐,于是便让瘸脚男人等在树林边。自己独自上前来,待站定后便对着马车行了个礼。
李静隔着帘子问道,“这曲子你从何处学来的?”
听了李静的问话,少妇似乎有些动容,“回贵人的话,这曲子是民妇一位总角之交的真事儿。”
“哦?”这曲子委婉动听,且词句优美感人,却不想曲中人竟与这少妇有所交际。“仔细说来听听。”
“是,那女子与民妇自小便认识,我俩一起学得琵琶。每次乐队考核她的技艺总是高出众人几分,师傅们也都夸赞她是可造之才。后来边疆告急,她的情郎参军不久便战死沙场,她得知了消息以后便投江殉了情。我等知道了此事都为她觉得可惜,乐队里的师傅们就为她写了这小曲儿。”
“原来如此,这曲子可有名字?”
“有的,曲子名叫《竹静江深》。”
“竹静江深!”
恍然间李静想起了曾读过的一首情诗,失了神。
江水春沉沉,上有双竹林。
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芸娘?”
正当李静为那四个字失神时,跟随少妇一同前来的瘸脚男人许是站在远处等得有些着急了,轻声唤了唤少妇。
少妇回头对他笑了笑,男子便又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安静的等着。
李静见此便问道,“那是你的夫君?”
“是的,那人正是民妇的夫君。”
妇人大方的答到,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夫君是个瘸子而感到羞愧。
李静细细观察了二人,发现少妇虽一身素衣装扮,站姿气度却是不凡。她长相秀丽,妆容也算精致。
而那个男人,长相粗矿大手大脚一身布衣,看来与这妇人十分不衬。
“你是京城人士?怎会在此处卖唱。”
“民妇自小在京中长大,家境还算富裕,自小日子过得倒也欢快。”妇人顿了一下,眼中有了雾气,“后来父兄相继去世,留下我一人孤苦无依,只能卖唱为生,之后便嫁了个商人随他去了南方。商人重利,他生意赔了本,便要将我卖掉。”
说完妇人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那时正巧我在街上哭闹,被个瘸脚的伤兵看到,便拿出他所有的钱财将我买下。”
“那人便是你的夫君。”
妇人抹掉眼泪继续讲述,“正是,那时他自觉配不上我,买下我以后便让我自行离开。我却有感良人难求,既然遇到了就不应错失上天给的恩惠。”
听完妇人所言,李静亦有所感触,“他对你可好?”
“他本来可以留在军中当个小官,因为民妇想念家乡,便退了军随我来京城安家。他虽粗犷,却知道疼人。民妇已然知足了。”妇人安然一笑。
李静听后亦觉得少妇说的话有理,世人多在意表象,却常常忘记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
这妇人是位心阴眼亮之人。
李静唤了知夏进入马车,不多时,知夏便拿着一袋分量不轻的荷包走向少妇。
得了赏银,妇人道了谢便欢喜的和夫君一道离开了。
李静掀开窗帘望向那两道不相衬的背影,竟仿佛被一团光晕围绕开来。
让她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