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闻柳笑的像一只诡谲的猫,看的两人心里惶恐不安。
他说:“兵者,诡道也。我们里应外合,乌慈在前面迎头痛击,揭阳从后面抄断后路,将大军压制在山脉的冰沟之间,于此同时,我们揭阳剩余兵力再出征于阗,杀他个干干净净。”
纸上谈兵。
萧河觉得这人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难免带着蔑视的口吻问:“你当于阗是傻子吗?留下一座空城,让别人去攻打吗?这件事你想的太简单了吧?”
“二十万。使者说他们会派出二十万大军,进军乌慈国。”
萧河和阿索对视一眼。这一定是个假消息,哪有国家出征,还会把具体人数泄露出来,这位看似聪明绝顶的揭阳国王上不是被于阗人给骗了,就是他在拿乌慈国人当傻子看了。
阿索淡淡的笑着,礼貌的对离闻柳说:“王上,于阗大军我们会尽力抵挡。我们能保证将他们驱逐到您们揭阳国的国界线,但是进一步的动作,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离闻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索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巴,活像一个等着猎物的狼。阿索脸上稍稍放松了些,强挤出一个看起来更加灿烂些的笑容说:“不过,我们回去后,会跟我们王上讲清楚。尽力的说好话,您看可以吗?”
听到这话后,离闻柳才像是失心疯病人回归正常状态一样,慢慢的踱步走回到桌子后,在慢吞吞的坐下。他终于恢复到最开始两人见到他的样子说:“好。静候佳音。”
萧河和阿索从揭阳王宫出来时,天色已黑透。
吱扭一声。身后的王宫大门关了起来,萧河警惕的向后看了看,没有人跟出来,这才放心的拉着阿索快步的走开了。
“我的天,后背都湿透了。”阿索手伸向后,摸摸自己的后背衣服,尽管才刚刚入春,大漠上天气尚寒冷,但他却因为惊吓而湿了衣服。
萧河边向前走边不断的向后看,根本没有顾上回答阿索的话。
阿索也回过头去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后,碰碰萧河的胳膊问:“你看什么呢?”
“嘘!别说话,我总觉得我们被人盯梢了。快点走。”萧河神情既紧张又严肃,拽着阿索的胳膊就往前走。
“啊?不会吧?快走。”阿索不再理会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随着萧河的脚步,快速的穿过大街,向前走去。边走还边问:“在我们身后吗?”
“嗯,你细听,咱们身后的脚步声与咱们是同步的,咱们快走,那人也快走,我们停下,那人也停下。”萧河侧头小声对阿索说。
在一个街头的拐角处,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阿索故意大声的问:“前面林兄弟说的客栈叫什么来着?我没记住。”
“我记着呢。升龙客栈。喏,在前面。”萧河撇着嘴角笑了笑,没想到这个阿索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会开这种玩笑。在街头看了片刻,就看到了升龙客栈的大牌匾,他拽着阿索就快步的走过去。
之前阿索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但是听来听去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当他们在街头驻足片刻时,他却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也停下了脚步。
到了客栈门口,店小二已经拿着门板准备打烊了。他看到匆匆走过来的两人正在张望,张口就问:“客官,您二位要住店吗?”
“对。快带我们进去。”
“得嘞!两位客官,里边请。”店小二把手中的木板往墙上一靠,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就弯着腰招呼两人进了客栈。
萧河问:“晌午时分,有个高个子男人来了这里,已经投宿。带我们去找他吧。”说着他与阿索同时环顾四周。客堂里所有的板凳都已经叠放在桌子之上,看样子已经清扫完毕。也没有老板守在柜台后,空荡荡的大堂里只点着一盏灯。
店小二忙点头哈腰的说:“哦,原来他等的就是您二位呀?后院请,他搁后院住。”店小二匆匆的带着他们往后院里走。刚一踏进后院,就听到有人说话。
“这里,房间已经开好了。你们上来吧。”站在二楼楼梯处的林向笛见到二人,向他们招手。
萧河回头往身后看了看,低声对小二说:“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没见过,知道了吗?”眼尖的阿索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的铜钱,塞到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说:“那必须的。”意外的是他推开了阿索递过来的铜钱,摆手说:“这钱我能要吗?这不是等于骂我呢吗?”
林向笛看到了楼下的一幕,笑着说:“萧大哥,这位是我的旧相识。放心吧。”
“哎,这就对了!我是林兄弟的旧相识。间接的咱们不就都是哥们了吗?是哥们就不能拿你们的钱。快收起来吧。”
阿索说:“有劳大哥了。”
“别整这个了。行了,你们上去吧,我让我弟给你们整些吃的去。”说完,店小二转身就走了。
上到二楼,阿索不放心的向下看看问:“林兄弟,你认识他?”
“嗯,是在慈仙城认识的。是红眼盗派来的杀手,准备暗杀我。不过没得逞,我让他们离开慈仙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竟然在这里碰上了。时隔两年,他们都成了老板。”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阿索笑着回答。
萧河却一直板着脸,没说话。林向笛从桌上取过两只倒扣的茶碗,给二人倒了热茶水问:“萧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愁眉不展?”
“有人在跟着我们。”
“被谁跟踪了?人在哪儿?”林向笛也跟着着急起来。
萧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阿索,你觉不觉得今天离闻柳怪怪的?”
“发现了,他们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们呢?是不是他说走了嘴,现在准备派人来暗杀我们?”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他识破了我们俩的身份,现在派人来追杀我们?”萧河托腮沉思。
林向笛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是怎么回事,知道坐在旁边听不礼貌,于是便识趣的离开了房间是,说等饭好了过来一起用餐。两人有密事商量,也没挽留林向笛,客气两句就过去。
他体贴的帮两人关好房门,回到了隔壁的房间。他一共开了三间客房,萧河和阿索现在坐在最左边的一间房内,这房间是把头第一间。他来到了房间是紧挨着的一间。
当他推开门时,立刻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一种什么味道呢?他又在空气中嗅了嗅,干呕几下。
那是一种长期没有洗澡的酸臭味。
他捏紧鼻子,这肯定不是房间里遗留的味道,而代表着有人进来过,或者依旧藏在房间之中。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点灯,静静地在门口屏息聆听。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果然还有一个人极其压抑的呼吸声。听声音,就在床榻边的墙角。林向笛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萧河所说的跟踪之人,他所站立的地方,贴着耳朵就能听到隔壁的谈话声。
林向笛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饮鹤刀刀柄,一触即发。
房间里两人对峙着。既没有先说话,也没有人先有动作。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首轮进攻。
忽然,楼梯上传来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边走边喊:“哎呀,老铁们,吃饭啦!热乎的!”
林向笛听到墙角的人略微的晃动身体,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林兄弟,快来吃饭,你搁这儿站着干啥玩意呢?咋也不点灯呢?怕给我浪费灯油啊?别怕啊,哥哥我这几年生意不错,你可劲儿造啊!”
林向笛像是没事人一样回答了句:“来了,您把饭菜放到隔壁房间。我就来。”
“得嘞!你说我这兄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这做饭手艺不行,凑合凑合吃吧。”说着,声音就又传的远了。
“出来吧。”待他听到隔壁房间的门开后,才小声的对黑暗中藏着的人说。
那人在黑暗中用小的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接到了任务,完不成就是个死!”还是一口熟悉的大苞米碴子味,不用问,林向笛都知道藏在黑暗中的人是谁。
想当初,林向笛和他们约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没想他们竟然能走到遥远的揭阳国来,开起这样大规模的一座客栈。若不是之前在路上相遇,六目相对认出彼此,林向笛也不会把阿索和萧河带到这里。
“你接了谁的任务?”林向笛问。
“你早就知道,我们从不泄露主顾名姓。你别再问了,再问就是死。”他在黑暗中威胁道。
林向笛将手中的刀柄再次攥起了些,不依不饶的问:“那就换个问题,你是要杀,还是要听?”
“听完后,杀。”
正在林向笛准备向前一步,拔刀准备攻击时,门口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林兄弟,快来吃饭啊。”一团烛光快步移动到林向笛面前。
探进来的脑袋说了句:“铁子,走吧!”他也若有所思的在门口嗅了嗅问:“我兄弟是不是刚来过你房间啊?”
林向笛没吱声,只是剑拔弩张的对着黑暗中的墙壁,随时准备开战。
“我的任务里没有你,你快点走。”那声音继续小声的说道。
“你在这里干哈啊?啥任务啊?叫你做饭你也不在,一下午了,你去干哈了?”
“哥,你走。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那声音带着哭腔,央求道。
林向笛低声的问:“你们已经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怎么你还要接这种活?”
“这与你无关。你和我哥一起走,我念在你放过我们一马的份上,不杀你。否则,就对不起了。”紧接着,林向笛就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他知道,黑暗中的人,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