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罗可骇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
再看织婆手里捧着的那本书,是青黑色的封面,书漆褪去了颜色,书页敦厚沉重,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古老书卷的气息。
“不好,这书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分明是故意放的,师傅在上面一定下来毒咒。”
“蔓师妹,你可有什么事没有?”
织婆没有声响,手里却依旧捧着那本书,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罗可看织婆一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那书好像黏住了她的手一般。
这时候,他明显慌了,他伸手摇了摇织婆,又是问道:“蔓师妹?我在跟你说话,你倒是听见没有?现在你可有什么大碍……”
织婆嘴唇动了动,面色平静,眼神里有一种古怪的东西,她伸出将那本书递了出来。
“罗可师兄,我们要找的就是这本书了。”
罗可低头一望,却只觉心头狠狠一沉,好似脑袋受到了一记惊天霹雳。
“《红死之术》!还真有这本书!”他惊道,声音里有一种不可掩盖的兴奋,尽管罗可已经竭力在压制那种强烈的激动,以及来自心底的那种奇怪的振奋感。
其实,不止罗可一个人,就连织婆也是如此。
但凡是苦厄岛的任何一个子民,在今时今日,这样的境遇下,亲眼看到这本古书,都会如此兴奋。
不单单是因为古奇大师兄有救了,更是因为得知了苦厄岛广为流传的禁咒——被诸神之约所禁锢的魔法,在这时日里,竟然被这两个籍籍无名的人所亲眼目睹。
“《红死之术》,竟然真的有这本书,果真不是族人的胡乱的传说,真的是煞有其事……”罗可压抑的嗓子里,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后,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他只觉得浑身颤抖战栗,却不是因为这夜的风雪,而是这一本蕴含诸多秘密的书卷。
织婆张张口,却也说出话来。这本《红死之术》,是多少族人所希望得到的,现今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安静地躺卧在她的怀里,好像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嗷嗷待哺。
她转过头,凝望高窗外的飞雪。
雪愈加的大了,几乎将整个窗子都遮蔽住了,在整个房间的绿光辉映之下,那扇高窗变得愈加的诡异,凄惨。她应该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晚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这本书所带来的震撼,高过了师傅对他的教诲。“苦厄岛魔法已死”“苦厄岛魔法迅速消退”“苦厄岛的魔法消亡殆尽,永无光复之日”等之类的说法,似乎通通在一刹那之间就被推翻了。
《红死之术》是苦厄岛之中禁术之中的禁术,它本是一种与阴界相交的咒术,修习此术者,须有极大的修为,方能让人起死回生还魂之术;如若修习者修为极深,又有多个修习者同心献祭施咒,“红死之术”足以令人长生不老。
只是这一咒术,修习者只可以对其他人使用,对自己却没有任何的裨益。并且,任何修习此咒者,每施展一次,轻则会损耗不少精神,重则会伤了元气,与修为的根本。修为不足者强行施展,便可能被阴界之力反噬,到时候下场便是不堪入目。
红死之术能救人,却不能自救,甚至对自己毫无裨益。且每一次施展此咒,都是逆天道而行,却是违背诸神的命令,会得以天谴。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苦厄岛,这样的咒术极少有人修习,之后便被诸神之约所禁锢了,苦厄岛诸先民也焚掉古书,立下誓言,今后永不得施展。
只是今时今日,二人又得见了《红死之术》,发现这样的一本古书仍旧存在,并没有被焚毁,却是被师傅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就说明了,苦厄岛的魔法并没有消亡,它们仍旧存在着。在某一脉的先民里,它们仍旧存留着。
一股令人坐立难安的欲望,如同熊熊地烈火一般,在罗可的心中燃起,织婆也是如此。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苦厄岛先民的血液,他们充满的对魔法的渴望,那是苦厄岛的血统驱使着他们,对力量的追求,与野心。
半晌,织婆问道:“罗可师兄,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罗可的声音是沙哑的,这本青黑的书使他身体里魔法血液,蠢蠢欲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底会躁动不安。
“这样,我们拿着这本书,回头去追师傅,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师傅,求师傅帮我们救救大师兄。”
“恐怕不可以。”罗可沉吟片刻,脸色黑了下来。
他说道:“如果师傅知道我们明白有这本书的存在,别说是救大师兄了,恐怕我们……”
说到这里,罗可便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
“恐怕什么?”
“恐怕……”罗可伸出手来,在用手作成手刀的样子,脖子上抹了一把,是“死”的意思。
“不可能!”织婆忽然提高声音,脚下却一阵趔趄,往身后退了一步,“师傅万不可能这么做……”她说了一半,声音终于低了下去,心里想到了这本书的利害,想到了私藏禁书,修炼禁术在苦厄岛的严重性。
这是苦厄岛自诸神之约以来,列祖流传下来的遗训,为了苦厄岛的生存繁衍,躲避天神再次降罚,将苦厄岛的魔法、咒术,都众数废去,焚毁古籍,永世不再使用。
若有发现以自己的私欲独自修炼者,便是将苦厄岛诸多子民于不顾,视为大罪孽,那么修炼者必将受到苦厄岛的最重的惩罚。
想到这一节,织婆便觉得罗可的话颇有道理了。虽然虎毒不食子,但师傅的秉性古怪,这几日又恰好闭关,又逢大师兄病情垂危,自己两个人不安分,又生出这等事非来。来日有了纰漏,整一脉都将受到牵连,如此看来,这事的确是非同小可了。
“师傅若是想救大师兄,我想他早就救了,何必等到这一天。”罗可压下声音说道。“你只需要看这里书架上的每本书,其余书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唯有这本书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除了你的指痕,却是没有一丝痕迹。”
织婆狐疑地望着罗可,压低声音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