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陆枉凝站在窗前打了个哈欠,小黑猫还一动不动的睡在床尾,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侧头看了一眼,还好它很乖,一晚上也没怎么闹,整个猫的作息和人一样,灯一关就睡觉,成全她一夜好眠。
汉广集团原定项目是三天以后才正式开始,不知道江之永突然之间抽了什么疯,一下子把整个时间都提前了。
用他的话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既然前期的安全全都提前准备好了,何必多等那三天。他是无所谓,只有陆枉凝这种底层的员工在叫苦连天,她什么都没有了解清楚,这下就被赶鸭子上架直接开工了,心里还是紧张的。
老板说上班,那就上班了,合同都签下来了,她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陆枉凝洗漱完以后,就在衣柜面前发起了呆。
问题来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正式的上班经验,甚至不知道应该穿什么衣服!看着自己满柜子的休闲装,陆枉凝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去剧组,会不会被嘲笑成土包子……
陆枉凝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整理好了褶皱的衣角,下定决心:“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要准备几套合适的衣服。”现在这个衣柜真是和汉广集团的工作氛围格格不入。
“诶!”她耽误了太久的时间,收拾好自己就着着急急的要出门去,结果脚下被一个肉/团子绊了一下,吓她一跳,遭受无妄之灾的猫也跳开到一边去。“你怎么在这儿呀!”
它委屈的冲着陆枉凝小声的叫着。
完全没有一点野猫的样子,又亲人,又像人一样日落而息的,陆枉凝不禁怀疑到它根本不是捡来的,像是顾迟从别人家偷来的。
它绕着陆枉凝转圈儿,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腿,她恍然大悟:“是不是饿了?”
听到小猫喵喵的叫声回应以后,陆枉凝急忙给她弄来一些肉片放在碗里:“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这个,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等晚一些在给你买猫粮来。”
看着它吃的呼噜呼噜的,陆枉凝也放下心来,给它多放了一些,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叮嘱道:“我给你多放一些,今儿我应该回来得很晚了,嗯……上厕所你也在房间里吧,回来我再清扫好了。”
临走之前她还装了两碗清水,和食碗并排放在一起。
陆枉凝信心满满的走出门去,这个点正好能赶上第一趟早班车,结果她想搭乘的那班车正好在她面前呼啸而过,陆枉凝追着挥动双手,本想是希望司机注意到她停下来让她上车,可在别人眼里她更像一个欢送公交车离开的神经病……
上班第一天就要迟到了,陆枉凝垂头丧气的走去站台,只能等下一班车了。她抬头看着天上,感觉头上那朵白云里写着几个大字:上班迟到扣两百块。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倒霉啊,陆枉凝心说。
“看什么呢?”江之永穿着那套最常穿的西装,站在她旁边,见她一直抬着头看,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的事物。
陆枉凝骇道:“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江之永面色坦然:“我路过,要不要顺便带你上班?”
“……”大清早路过郊区,江总真是好兴致啊。倒霉如她,难得遇到这种捡便宜的事情,既然是江之永先开口的,那能蹭的车怎么可能不上?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江之永又说:“其实也不是路过,毕竟我们这么熟了,你这路痴程度我稍微有点了解的,迟哥在这个项目也不跑剧组,我就特意过来接你了。”他按了车灯,示意陆枉凝跟他走过去,“是不是很感动?”
陆枉凝飞快的应下来:“谢谢少爷,我不敢动。”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长嘴。
江之永挑眉:“不敢动吗,那你上不上车?”
她不答话,熟门熟路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上去,谢都谢了,不占便宜?
江之永神色微妙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枉凝的穿着,直到她坐在车里扎好了安全带,他都没回过神来——很多年没看到有人穿着得这么土里土气的上班了,这个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穿在她身上有一种别样的乡土气息。
他咂咂嘴,这样不行啊,他带去的人可不能丢他的脸。想到进了公司就要被那帮小兔崽子在背后哔哔,说老板的品味断崖式下跌,他就坐立不安了起来。
“少爷,再不走我们都要迟到了。”陆枉凝催促着站在车外面的那个门神,他这才缓过来上了车。
江之永手指轻轻的扣着方向盘,随意的问她:“周末有空吗?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吧。”
“……”没想到第一个审判她穿着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你这个品味……可能有点不与时俱进。”江之永已经尽量委婉的提醒她了,眼神一瞟还看到这条深色牛仔裤上沾满了猫毛,“下次出门的细节也注意一下,不知道的以为你穿的是毛裤。”
陆枉凝这才低头一看,应该都是出门的时候被蹭上的,明明是个黑猫,怎么掉下来的猫净是些浅色,黏在裤子上好不明显。
按理说餐厅这个地方注意卫生,怎么会黏出一腿的猫毛,江之永好奇道:“你还在顾迟店里养猫了?”
她用力的拍着自己的两个裤腿想清理掉这些毛,头也不抬的说:“没,是迟哥昨儿捡回来的猫,被撞伤了,想把它照顾好了。”
江之永声音一扬,不可置信:“他还会养猫?”
陆枉凝干笑道:“他会捡猫。”意思很明显了,虽然她也不会养猫,但是老板捡回来了,她就必须会。“不过他捡回来的猫很乖,不像是野猫,连毛都会油光水滑的。”
他的语气夹杂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失落:“挺好。”
他想象了一只皮毛发亮油光水滑的猫咪,忽然就勾起了一些记忆深处的东西。
很久以前他也有一只小猫来着,也是捡来的,那时候就偷偷养在顾迟的房里。江老爷子只会检查他的房间,从来不去顾迟那儿,他还为此生气过,总觉得自己爸爸特别不信任自己。
他的锅巴是一只橘猫,什么都吃,吃饱了就会把肚皮翻出来给他摸,边摸还边打呼噜,很会享受猫生。
在那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他都没有什么朋友,搬家出去了以后和林家来往也没那么多了,再说了青春期的男生,突然就对性别在意起来,和林满芳在一起玩儿的感觉都不像更小一点的时候,总感觉有些隔阂。
而他的哥哥顾迟,总是在加班加点的学习,他像是对任何的事物都没有兴趣一样,所以整个人都表现得也很无趣。
那么江之永就只有锅巴了,每天写完作业就和锅巴玩儿,宠它倒任由它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印小梅花,锅巴就算打碎了杯子或者别的什么,他都不会有脾气,还会把这些调皮捣蛋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锅巴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像是家人一样,至少比他那个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妈妈来得亲近。
可是后来锅巴就被发现了,他从来不敢和江老爷子提要求,总是害怕爸爸板着一张脸拒绝自己,也就那一次他哭着求了江老爷子,也没有一点用处,到最后还是没有锅巴了。
如果锅巴现在还活着,也是一只老猫了,老得牙齿都不好使了的那种。
江之永眨了眨眼,他不想回忆到失去锅巴的那段记忆,拥有的时候有多快乐,失去的时候就有多撕心裂肺。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哑的:“那么好一个猫,你不会给它养死了吧?”
陆枉凝瞪他一眼,这一个早上跟他待一起的时间有没有二十分钟?她怎么不下二十次的想缝上江之永这张嘴?她下意识的怼了回去:“看不起谁呢?”
江之永自顾自的问道:“它叫什么?”
“没想好。”要不是昨天临时说提前上班,她就花一晚上给猫猫取名了。“要不少爷赏个名字?”
江之永正色道:“锅巴。”
听完这个名字,陆枉凝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还不如她取的小黑。她正想和江之永好好理论一番,他却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前方。
陆枉凝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瞅着是人工搭建的场景,偏古风,不过意外的好看,倒不像是近些年来的那些电视剧布景一样,好好的东方神话的搭建整的全是石质建筑,看起来就像是我们的上神全都移民去了罗马。四周都被围起来了,大概是生人勿近非请勿入的意思。
那这块地方应该就是开机的地方了。
“以后这个项目的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在这儿工作了,这趟带你过来,你应该把路也记得差不多了,回头你就跟着蓝桥,给她打打下手,有什么不懂的你尽量问她——或者问我。”
江之永难得这么正经的说一次话。